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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二):小萍

 淡味茶原创文艺 2021-11-17

蓝字


(二)小萍


文/张堂玉  

小说(一):小萍

上世纪七十年代交通相当落后,到济南办点事一上午能办成的需来回三天。上午八点半在县汽车站上车十一点多到禹城,下车后到火车站买票、侯车、检票上车两个小时后到济南,下午一般都办不了事,晚上住旅馆。第二天办完事晚上再住旅馆,第三天上午坐火车到禹城,下车后跑步到汽车站买票坐汽车回高唐,如晚五分钟就上不了车,晚上住禹城,因那时发往聊城的班车每天只一班,所以到济南办事既浪费时间又多花钱。而当时交通局车队的货车上济南当天中午就能到达,第二天下午返回也留足了办事的时间,所以那时凡和交通局有关系的上济南都到交通局坐货车。萍的亲戚多,经常外出,每次外出都找我安排出行,回程时知道我爱喝酒,常送我一瓶好酒。

 一九七七年一月份萍又来了,她要到北京姨妈那里去,让我给她安排车。我说:“正好这几天我也想去北京给卫生室买些医疗器械,咱们一起去吧!”她高兴地说:“太好啦!你不用住旅馆住我姨家就行!”我随即到了车队调度室得知八号有五辆上北京的货车十号下午返回,我当即与两辆车的张师傅、石师傅说好到那天随车同行,并约好时间早晨四点以前必须来到。回去给萍说后她高高兴兴的走了,七号下午她来了,她说:“到明天三点半我就能来到,我来了你没起床怎么办?”我说:“你敲门叫我就行。”她说:“大半夜的我一个大姑娘家叫你的门,怕不太好吧!”我一听她说得有道理,多亏了卫生室玻璃门坏了一扇玻璃还没换上,我说:“有办法了,你拿着门钥匙我晚上反锁上门不就行了吗!”她说:“好!明天见。”

 第二天凌晨天漆黑漆黑的,那时大街上也没路灯,三点半她按时来到开了门,我听见后忙开灯起床,冬天衣服多我还没穿好她就进了里屋门,我忙让她把所有的灯棍都打开并拉开窗帘。她说:“你看你比我这大姑娘还小心!”我说:“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漂亮大姑娘着想,我一个大老爷们怕啥?”她微笑着频频点头,我看着她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分外好看。不知什么原因,自从认识她后每逢和她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觉,尽管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差十五分钟不到四点钟,我们到了交通局,我把她安排到张师傅的车上,我坐到了石师傅的车上。石师傅狡黠地笑着说:“你们俩都坐在一辆车上多好,冬天挤一挤暖和。”我说:“人家是没结婚的大姑娘不太合适。”车到了恩城城里天才微微发亮,那时路况车况都很差,车速总在四十迈左右,很少超过五十迈。到大兴县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司机师傅跟我们约好十号下午四点前到这里上车。出了停车场找到公共汽车停车点,一会儿车到了,上车约半小时到了国防科工委家属大院她姨父家。一进屋萍就把我介绍给她姨妈姨父,说我是她的同行同事,我也和她姨父姨妈寒暄了几句。萍和她表妹在厨房里张罗着做饭,我听到她表妹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吗?”萍赶忙矢口否认,不是,是关系不错的同行同事!”

一会儿饭菜做好了,萍的表妹搬来了折叠圆桌、折叠椅端上了饭菜,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折叠圆桌折叠椅,收放方便且不占空间,大约五年后这种餐厅家俱才在高唐兴起。吃完饭她表妹把圆桌擦拭干净从一个组合橱里搬出一台十二英寸黑白电视机放到圆桌上(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家庭用电视机)。她表姐说:“今天是总理逝世一周年,看邓小平会不会出来讲话。”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新闻联播,一会儿播音员邢质斌播送了纪念周总理逝世的新闻报道但没提邓小平的名字,大概是那年的六七月份邓小平才又复出。萍的姨父是高干,住在一楼房间宽敞明亮有三个卧室一个大客厅一间厨房和卫生间。

第二天六点半起床后我跟萍打了个招呼就外出吃饭,饭后再游故宫。十年前我曾游过一次故宫,那时正值文革初期,紫禁城内各大宫殿都已关闭,我们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这次我看的很细致,不知不觉到神武门时已快下午一点了。在神武门东不远处的一个小饭店吃完饭又乘车到了前门外的大栅栏游玩。在街北的饭店吃过晚饭,回到萍的姨父家过夜。

早晨起床后,萍与姨父姨妈表姐表妹道别和我一块乘公交车到当时最繁华的王府井大街,最后是北京最大的北京百货大楼。我给卫生室买了在家买不到的100毫升、50毫升的玻璃注射器和一些稀缺药品,给张次训六爷爷买了当时最时髦的小型长方座钟。中午到路东的一个饭店吃饭,因王府井客流太多,在饭店吃饭也不容易,这时我想起一位常常外出的业务员说过的一句话,在北京饭店吃饭,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吃饭你看着,果然不假!王府井的饭店与别处的饭店不一样,一般饭店都是到取菜窗口买了饭菜端了就走,有座位就坐下吃,没座位就站着吃。而王府井的饭店是你找到座位坐下后,服务员才问你要什么饭菜并当场收费后给你端上来,没座不卖饭。我和萍站在一对夫妻的椅子后面等了约十分钟后终于落了座,服务员端走碗盘将桌面擦拭干净才问我们要什么饭菜。我花了两块钱要了一盘红萝卜丁炒肉片,一碗鸡蛋汤,两碗大米饭,粮票八两是萍付的。

饭后又边走边逛返回王府井大街南头,然后乘公共汽车到大兴停车场,高唐的五辆车早就停在那里了,但只有张师傅在车上。那年北京的天气格外冷,常在零下25度左右,而高唐还不到零下20度,我下身穿着两层绒裤还感觉寒风直袭肌肤。张师傅发动好汽车招呼我和萍上车取暖,随着汽车马达的隆隆声驾驶室内的温度很快就升上来了,我们三人说了一会话,慢慢地都有了困意,而萍竟然把头靠到我的肩头上睡着了,从来没有和她密切接触过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想把她推醒又不忍,不推开又觉得不合适。正在这时一股奇异的从来没闻过的清香味飘了过来,简直能透过七窍沁入心脾。这香味既不是香皂味也不是雪花膏味更不是香水味,因那时还没有香水,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成熟女性散发的荷尔蒙气味,也叫体香,乾隆皇帝的香妃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半小时后石师傅也来了,我轻轻推醒了她回到了我的车上。

车行一夜到家已是四点多终于到家了,我想骑车送她回家她不肯,自己骑车回去了。下午她来告诉我晚上他父亲请我和张师傅去喝酒,晚上我到她家时张师傅已经早到了。萍不光长得俊俏有气质厨艺也相当不错,一会儿四个炒菜就端上了桌子而且色香味俱佳。萍的父亲是有文化的农村干部(可能是会计),三盅酒入肚后天南海北、古今中外话题不断。他谈起了春秋战国时期冯谖与孟尝君的故事并问张师傅知道不知道,张师傅摇头说没听说过,老爷子又问我,我就把冯谖长鋏归来兮,食无鱼。”“长鋏归来兮,行无车”和长鋏归来兮,无以为家”这三段话翻译成现代汉语说了一遍。老爷子听后兴奋异常、大加赞赏说:“怪不得萍常夸你有学问还真不是虚的,堂玉,咱爷俩连喝三盅!”萍在一边看着他父亲有点酒意,就过来要过酒盅说:“爸爸,你喝多了,我替你喝吧!”随即将一盅六十二度的“北京二锅头”一饮而尽!我和张师傅都有点诧异,那年代妇女都不会喝酒,更何况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老爷子见状解释说:“我这辈子没有儿子就四个闺女,但我非常喜爱她们跟儿子一样对待。有客人来玩我常常让她们陪陪客人,二位不要笑话!”随后萍又和我碰了两盅,连喝了三盅白酒的萍,脸蛋象熟透了的苹果,白里透红、红里透白神采奕奕更加妩媚俊俏。

过了一九七七年萍已经二十四岁是大姑娘中的大姑娘了。她跟我说,对象介绍了不少但都不满意,长相好的没工作,有工作的长相不佳。最后亲戚给介绍了一个天津大港油田的工人,月工资六十多元,条件优裕,她打算去一趟见见面。临行前她向我告别,我说祝你马到成功找到如意郎君,并嘱她婚后不要给我来信以免出现事非影响家庭。自那以后再也没见到她和她的来信,看来她真的找到了如意郎君,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时间象流水一年一年地过去了,我把萍也渐渐的淡忘了。时间的车轮转到了公元二O一八年,一个夏天的晚上我到金城广场游玩,广场上有唱歌的,唱戏的,跳舞的,扭秧歌的熙熙攘攘、灯光闪烁热闹非常。我在广场上边走边看,蓦然间看到一位青年女子款款走向舞台,看长象年龄身段和萍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两个短发辫成了波浪式烫发。这正应了辛弃疾《青玉案.元夕》所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又惊又喜急忙走向前去,没想到这金城广场不是天安门广场一马平川而是错落不平,我一下子被绊倒在地,并抓到了一只鞋……。原来是一场黄梁美梦并从床上滑落到地板上了。此时我想起了纳兰性德的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起床后想,我已年近古稀,今生今世是再也见不到萍了,遂拿起纸笔写下这三首打油诗。

         

别时容易再见难,

白驹过隙四十年。

津门不远无音信,

音容笑貌浮眼前。

          

太祖千里送京娘,

山伯不识雌鸳鸯。

不是伉俪胜夫妻,

异姓兄妹情更长。

          

共沐红雨做春苗,

三土四自比低高。

四十春秋未见君,

唯有笑声耳边绕。

注:“红雨”春苗”是两部七十年代歌颂赤脚医生的影片。

2021924日写于福源路医寓。

特邀作家简介:张堂玉,笔名:草根诗人、游郎油郎。1950年5月生。中医执业医师,大专学历,中共党员。一生喜爱文学,尤喜古体诗词,其诗作曾多次为《高唐州报》所刋用。并多次参加全国性诗词大赛荣获金奖,同时被授予“爱国诗人”称号。

淡味茶原创文艺微刊第15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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