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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再临我们的红楼梦话题时间 本篇出场的，轮到黛玉的二舅母，王夫人了。 她除了是荣国府的二太太，还是男主角贾宝玉的生母，所以戏份也更多一些。 一 嫁对了人，似乎做对了所有事 王氏与贾政生有二子一女，大儿子贾珠(已成家并生一子，但早逝)，大女儿贾元春(已通过选秀进宫)，二儿子贾宝玉；她丈夫贾政有赵姨娘周姨娘两个妾室，其中赵姨娘生有一女一子，女儿是贾探春，儿子是贾环。 王夫人在这个故事中，可算是除贾母外最为幸运的女性人物了：娘家富足而来往亲密，婆家以礼相待，丈夫虽古板些却正派而不纵欲，儿女大多受人喜爱与肯定(只有庶出的贾环差一些)。 而且，她虽然是荣国府二老爷的夫人，却成功把自己能干的侄女王熙凤嫁给了大老爷的长子贾琏，如此一来，无论由哪一房管家，都能够保证王氏亲属在其中的利益了。 当王夫人在故事中出场时，除了写她随从贾母迎接黛玉，就重点写了她与王熙凤管家的状态：
从这段黛玉视角所描写的情景中，我们不难看到： 王夫人的状态是细心但并不焦虑的，因为她是荣国府现阶段的负责人，所以尽量事事细心考虑，不只放月钱的情况要过问，外甥女来了拿什么样的料子做新衣她也考虑到了； 但因为她有王熙凤这个得力干将，所以执行环节都放心委任于她了，只要目标达到她就放心。脂批在这段末尾指出王夫人对熙凤的表现，有“深取之意”，这就是说，即使事情推进与自己设想不同，王夫人也没有任何不良情绪，只是继续温和坚定地坚持自己的喜好，并关注贾母与小辈们的需求。 在黛玉从邢夫人处回来，到王夫人的住处拜见贾政时，她也是这样不紧不慢地告诉黛玉：家里的三个姊妹很好，与她相伴让人放心；只是自己的儿子宝玉顽劣，“你只以后不要睬他 ”。 这样的状态虽好，却最怕自得自满，因为时间一久就难免出现失察。 比如，因为宝黛等人都养在老太太身边，这天晚饭后宝玉回来与黛玉相见的现场，王夫人就因已回房了而没有亲见。若是她见到了，估计就会想到，要黛玉不睬宝玉，是不大可能了。再比如更久以后，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第十五回)的事，王夫人就“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不过宝黛相见后因贾母分外上心，暂时无话，王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娘家来人的事情上去了。王氏的妹妹薛姨妈家来信，哥哥王子腾家来人，与她夫妻商议薛蟠惹祸、需要进京的事。 那是宝玉12岁这年，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带子女进京来到荣国府，拜见贾府各亲属后，贾政与贾母不约而同地主动留薛姨妈一家在荣府居住。这不仅让我们看到王夫人在家中的稳固地位，也表现出她与薛姨妈姐妹俩处事大方圆融，深得大家肯定。 这样一位王家小姐、荣府夫人，在关系远一些的他人眼中，又是什么形象呢？我们可以参考贾府的穷亲戚刘姥姥的总结：  他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会待人的，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 所谓“响快会待人”是指什么？我想我们可以拿王夫人待凤姐的桥段来参考理解一下。凤姐一次跟王夫人汇报工作完毕后，有这么一段：
你看，她愿意细心体贴对方的处境与用心，也愿意给得用的人时间空间去休息娱乐，难怪为她办事的王熙凤会那样为所管之事尽心尽力了。 而且，在面对丈夫与婆婆时，她也能委婉坚持自己，又避免激化矛盾(参看宝玉挨打时她如何劝解贾政)；在面对其他亲属时，也避免越界去控制他人(参看宁国府因秦可卿丧事请凤姐帮忙时她如何回应)；在面对儿女的婚姻时，虽也要顾及家族利益，但也不完全无视当事人自己的体验，比如后来并不支持邢夫人夫妇将迎春嫁给暴发户；又会体恤仆人与寒门亲戚，并不作威作福。 这样看来，王夫人就可算故事中成功女子的典范了吧？是不是在那个社会中，这样就能行得通呢？ 二 家族运势盛极而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对于王夫人来说，宝玉13岁多那时的元宵佳节，她的大女儿元春，以皇妃之贵回家省亲，应是她家族运势最盛的时候。似乎事事看来都会向好发展，连宝玉读书不顺而致的贾政最大的不满意，都因为宝玉在大观园中题联做诗的表现不俗，而大大地缓和了。 大约也因过度放心，王夫人并不留意自己家中来往的三姑六婆们是否可靠。 当年二到三月，宝玉与众姐妹奉皇妃之命搬入大观园后不久，就接连发生了宝玉被烫、又被赵姨娘勾结马道婆暗算的不详之事。 对于王夫人来说，这两件事的根源都在于妾室赵姨娘心术不正，接连挑起嫡庶之争。但她虽然嫌恶赵姨娘与贾环，却碍于贾政而对赵姨娘惯于宽待；对贾环，则与其他子女一样，她早就出让了教育的主导权，也不愿意为贾环多费心，便并没有进行什么有效管制。 当年四月，宝玉满14岁了，贾母在借助凤姐给宝黛筹备订婚，王夫人没有理由完全不知，只是文中没明写她对此的态度。到端午节前皇妃元春赐下节礼时，只有宝钗与宝玉的一样，倒是表明了元春的态度。 站在王夫人的角度，为家族利益计，她当然与元春意见一致，但为孝顺，她并不直接表达与贾母不同的意见。所以当贾母借故拖后了宝玉的婚事时，王夫人为保安宁也只好跟着拖延。 谁知宝玉却让她不得安宁，五月初三这天午休时间，他无聊之下与丫鬟金钏调笑。金钏一时兴起，向宝玉说“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 在王夫人的角度，她一直以为宝玉还是没有性生活的小儿，于是当她听到金钏儿把贾环的下流行为说给宝玉听，又涉及挑拨兄弟关系，于是不由大怒打骂金钏儿，随后就酿成了这个丫鬟的悲剧。虽然王夫人事后也有再数落教训宝玉，但祸已酿成，无法挽回。 紧接着宝玉又惹恼了贾政，被痛打一顿，更让王夫人操心。但面对身体偏弱的儿子，和一味护幼的婆婆，她无法再给宝玉更直接的有效管制，就想到了去盯紧宝玉身边的丫鬟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宝玉17岁这年，在大观园严查夜赌及违禁物品之事处理完毕后，王夫人亲自到宝玉的院中，清理了让她不满意的几个丫鬟，并严肃要求宝玉收心读书。 这一回管教的效果如何？说来可笑，只换来宝玉大病一场罢了(第七十九回)。 在此后迎春回门时，我们留意一下王夫人安慰迎春时所说的话，又不免绝望，她也早被现行的男性霸权制度禁锢了： 已是遇见了这不晓事的人，可怎么样呢。想当日你叔叔也曾劝过大老爷，不叫作这门亲的。大老爷执意不听，一心情愿，到底作不好了。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命。 后来安排迎春回大观园居住时，王夫人又告诉迎春夫妇一时不合亦是常事，还嘱咐大家不要告诉贾母，以免老人家伤心。
 这正是“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 前八十回的故事，到王夫人接应迎春回门这里就结束了。 王夫人在此后的经历，据我理解，曹雪芹的剧情线设定大致如下： 继之前的甄家被抄家之后，王夫人的其他亲属家也接连出事。皇妃元春生病难治而亡后，王夫人面临的是更为艰难的家事。 到宝玉18岁这年，因未许黛玉为北静王侧妃，荣府又得罪了北静王府。但是，因元妃遗命金玉联姻，贾母也只好同意。可宝玉却再度生病。这年中秋黛玉病逝后，宝玉虽终于成婚，听父母安排备考，却日益心灰意冷。很快南安太妃来认探春做义女，安排她远去和亲，王夫人虽不舍，也只好答应了。 王夫人本以为金玉联姻、探春为国和亲后，家事会有好转，谁知很快遭遇了宁府抄家和贾母去世。而在贾母丧礼后不久，荣府也被抄家了。王夫人与贾政，虽没有贾珍贾赦贾琏贾芹等获死罪之人的罪名大，但为甄家等获罪亲属隐匿家产一项，还是让他们受罚不轻。 她夫妇二人的案子拖了很久，到终于刑满出狱时，宝玉已出家不知所踪，宝钗暂时由袭人蒋玉函夫妇照顾；贾环科考后已因投靠忠顺王府而袭爵，贾兰贾菌也已考中做了官；但王夫人的大儿媳李纨却在其子贾兰高中后不久就去世了。 贾府经贾环重整后，屋舍俨然，贾政夫妇出狱后也与宝钗一同被接回来了，管理实权却在贾环等人手中，处处可见人事变动后的炎凉世态。 贾政虽在不久后被再度启用，还在出差途中遥见已出家的宝玉向自己拜别，但王夫人却再无缘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了。她只能在庶子的假意敷衍中勉强度日，看儿媳宝钗为家事尽力而早生华发，却还是无法重振家业，不免伤心失望，郁郁而终。   我看王夫人的一生，最为突出的感受是： 依附于男子，以家庭生活为全部的女性， 即使尽力善良、避免去做制度之恶的帮凶， 也终逃不出思想被禁锢、安乐不长久的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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