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乾元氏
5.双眉耸哀念
两手搓惜别，车到了夷园，大约已十分熟悉园内景物，几十位作家鱼贯入得园内，连碑刻都不看，就鱼贯径奔墓前，自西向东一溜儿排开，垂下自己的脑袋。先献祭品，彭中彦从怀中掏出一瓶泸州老窖，这可是刘希夷当年没有喝过的酒；女秘书长从口袋掏出一些桔子，这可是刘希夷当年难以尝到的水果。这很好，祭祀刘希夷，就是要让他喝个稀罕，吃个滋腻。不过，酒少喽！要知道当年刘希夷可是豪饮数斗不醉的呦！王让他喝好，少说得一箱。
供品摆好，祭仪开始。彭中彦对着墓塚寒喧几句，很懂语言艺术的李国现清清嗓子，唪诵《站在刘希夷墓前》。清亮的声音、激越的感情，沿着风穴山的陡坡直上高天深处：
“……他特立独行，视爵禄名利如烟云，一辞显要威武，自甘清贫散淡，别西京而天涯孤旅……”
“……先生啊，人生相隔千余载，天赋同道无穷期，岂非如此？……”
“看黄花衰草，感朔风乍起，望雁阵南飞，回首一掬清泪！”
我看见刘希夷悄然走出墓塚。都说死人挺可怕的，可他却不，只见他戴淡蓝色帩头、着淡蓝色锦袍，上绣大朵牡丹花；手执折扇，上写数行诗句，依然那般风流的神姿楚楚，依然那般浪漫的丰采奕奕。他来到李国现身后探头一看，不由惊讶自语：“看不懂啊，想我二十四岁中高进士，人称初唐一杰，怎么不如李国现呢？”他哪里知道，这满篇的简化字是今天才有的呢。然而，听得真切，他情不自禁地说：“知我者，国现也。”
诵读完毕，余音缭绕，几十位作家的胸膛此起彼伏心潮澎湃，急速涌动的情绪无法平静。是呀，文章虽好，但少了几句祭辞，当然会使祭者意犹未尽，可又不能不使其心意畅达，于是，我接口补道：“庭芝先生，为此清文，而共庶馐；以此诚心，而祭诗殇。尚飨！”彭中彦赶紧打开酒瓶将泸州老窖绕墓洒下，让酒滴滴渗入地下刘希夷的口中。女秘书长媖容含笑代表大家剜我一眼，表示敬意。
“双眉俱耸双颊泪，两手互搓两叹息。”黯然神伤的作家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也不说话，转身要走，又“回首一掬清泪”，两手互搓几下，轻叹几声，默默离开墓塚，鱼贯向园门走去。临别，女作家们又转脸向墓塚投去深情的一瞥，显然比男作家们更富有情感。她们可能在说：“可敬可爱可亲可近的庭芝大哥呀，我们要走了，可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办哪？”
或许她们会在某个晴朗如昼的月夜来到这里，先是和着松涛，操琴弄箫，浅吟低唱，与刘希夷“诵《明月》之诗，歌《窕窕》之章”，共吐胸中的才思；然后飞举云头，轻舒玉臂，閷转柳腰，与刘希夷抛“青云”之袖，曳“白霓”之裳，共舞天上的妙姿。若见了女作家们裙裾飘飘的身影，就会见到那个永不陨落的诗坛巨星、那个俊美旷达的风流才子。
汝州作家们常常这样站在刘希夷墓前。
（刊载于2009年6月30日《河南师大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