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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闲人,四川省绵阳肾病医院院长、盐亭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有一份历史情感,历三千年风云变幻,依然在。这就是巴与蜀的争端。且这兄弟间的瑜亮情节,会不时崩出来,影响盆地祥和,川人的团结。幸国家高屋建瓴,洞悉一切。去年及时推出“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强调川渝合作,优势互补,带动盆内城市抱团,高质量发展,担当中国第四极。历史早也告诉我们答案:一只破裂的盆子,将一无是处。我曾喜泡城市论坛,与生活中一团和气的兄弟情感相左,网络上常见的是翻脸大战。盆内有三对欢喜冤家,各自两两捉对撕杀。如张飞战马超,纵挑灯夜战,亦难解难分,伯仲之间。他们是:重庆PK成都,泸州PK宜宾,南充PK绵阳。争论的原因盖在于:地理区位相同,同质化竞争严重。譬如重庆与成都,你追我赶,难解难分。谁当西部第一城?自重庆直辖凡二十年,经济与城市面藐皆得飞速发展,少部分重庆崽的辫子就翘了点:以为自会如上海一般,脱胎于江苏,而有高于江苏的优越感。处处攀比成都,时时强调重庆人不是四川人。分裂气氛愈浓,颇有喜感。譬如泸州与宜宾,一座酒城,一个酒都,都是港口城市,争坐川南第一交椅。川东北区域中心南充,对重庆分家后,绵阳长达二十余年攥得川B宝座,觊觎良久,嚅嗫欲言。抑如印度处处紧盯中国,果州挟人口第一市之区域位置优势,俨然不顾中间还隔着德阳、宜宾的事实,心怀壮志,以“成渝第二城”自居。殊不知达州悄悄从背后杀来,紧追迫赶,就“川东北中心”这顶帽子,南充都几欲不保。我对两座城市都有相当了解,融居着很长时间。故绝非偏私狭隘,冷静思考盆内三组城市的口水之争。欲在历史中寻找答案。一代代上翻,发现源于巴与蜀的纠缠;僰国故都之渊源;充与苴的两难。巴与蜀,统融于四川,在外省人看来,口音饮食习惯,乃至长相气质特征,诸多相同。早已俨然一体,没有区别。可在四川人内部来看,巴与蜀的特征明显。巴分蛇巴与虎巴两朝。蜀有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五代。巴崇巫傩鬼戏,丰都有阎罗地府。蜀喜神游仙修,道教于西川发源。巴长渔猎,蜀善农耕。故巴都游移,而蜀都聚集。宝墩遗址源渊流长。金沙文明警世骇俗,而三星堆一醒惊天下。领衔长江文明,改写中国历史。巴唯岭谷山地,先天瘠贫,不奔波难以生存,不奋斗艰以生活。故巴人偏急促,语短而直。性倔犟,不屈不挠,永不服输,行动能力强,终会成就伟业。蜀有平原浅丘,自古富庶,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沃野千里,时无荒年。故蜀人享悠闲,音长且转。性散淡,不急不忙,慢条斯里,言语口才好,努力方有王图。巴人性情刚烈,重然诺,轻生死。蜀民性情柔弱,重饮食,喜游乐。巴有将。巴蛇食象。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巴人忠勇,国家担当。巴风蛮武,将星闪烁:古有断头将军巴蔓子,自刎全忠义。巴郡太守严颜,宁死不降张飞。钓鱼城坚守民族精神,砲卒蒙哥汗。抗日危难有川军死战,力挽狂澜。大巴山有四方面军,红旗如染。开国有近百将帅:朱德、刘伯承、聂荣臻、罗瑞卿、陈伯钧、张爱萍、傅钟等。更不说文武全才的一代伟人邓小平。蜀有相。蜀地风雅,多礼尚文,大家辈出,名相云集。汉有辞武大家司马相如、扬雄、王褒,唐有陈子昂、李白,宋有三苏,元有虞集,明有杨慎,清有张问陶、彭端淑、李调元蜀中三才子。近代有郭沫若、巴金、艾芜、沙汀。蜀地代代有名相:赵戒、王珪、张商英、张浚、虞允文、赵雄、谢方叔、杨廷和、张鹏翮者。尚不提鞠躬尽萃之千古智绝诸葛亮。巴蜀之别如此强,是如何统一成四川的呢?答案是战争。战国中晚期,盆地战国亦同时开启:有巴、充、蜀、苴、郪、僰六国。蜀挟人多地饶,发动统一战争,率先吞郪控僰。巴国为楚所迫,迁都巴西。巴蜀力量屡屡对拼,空前挤压。公元前319年冬,巴国和苴国联合,巴国欲灭充国。而充国和蜀国结盟,两国抵御巴国。巴国在公元前318年灭掉充国,随即又被蜀国在盐亭一带击败。川北的苴国,本蜀之侯国。从开明王朝十一世起,苴就与巴联合抗蜀。蜀王怒伐苴,苴侯奔巴,巴求救于秦。周慎靓王五年(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派著名谋臣张仪、大夫司马错、都尉墨獾领三十万大军入川,灭掉了苴、蜀两国,两月后反手一掏,灭巴,统一四川盆地。秦惠文王改置巴、蜀、汉中三郡。巴、蜀、苴不和。巴一不小心当了带路党,将盆中诸国埋葬在历史的风烟。西汉高帝六年(前201,一说元光三年),为防巴蜀坐大,将原苴、郪之地,分巴割蜀,以成健广。以疆域之广至汉水之意。取名广汉郡。西汉武帝元光五年(前130年),开西南夷,以原僰地为基,置犍为郡。广汉郡、蜀郡、犍为郡,古号为三蜀。加巴郡,则为盆地最早之四川。广汉郡辖境今广元、绵阳、德阳、遂宁四地全境。加成都之新都、青白江、金堂三区,重庆潼南、陕西宁强、阿坝九寨沟、陇南文县。面积真不可谓不广。广汉郡治梓潼县的神乡城(绳乡、乘乡、蛇乡),今七曲山南麓的连枝坝。公孙述改名子同郡。东汉复为广汉郡。元初二年(115)因羌人起义,移治涪县,今绵阳富乐山下。三年后靖宁,益州治地迁回成都,各郡军队返回原地。三年战争对梓潼与绵阳的损毁惨重,故徙治雒县乘乡,今广汉市北。广汉郡治在梓潼的时间从公元前201年到公元115年长达316年。 广汉郡治在绵阳三年,涪县成为州、郡、县三级政区的战时建置。这是宿命的渊源,循环的怪圈。西北高,东南低,有地理环境之因素。抑如巴、蜀、苴的关系。又如巴郡、蜀郡与广汉郡的关系。恰如今重庆、成都与绵阳的关系。绵阳与梓潼所在的广汉郡,川北的这块地盘,即从属于蜀,亦一直就是盆地内的第三股势力。别管盆内周围其他兄弟城市服不服气。绵阳人茶余饭后尚津津乐道的绵阳专区,1958年辖今绵阳、广元、遂宁、德阳四县与潼南县,共21县,总人口超千万,可谓真正的大绵阳了。绵阳专区的管辖面积达到历史巅峰,大抵就是按故广汉郡在川地盘来划的。这,就是今天绵阳,作为盆内第三城、四川副中心的历史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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