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村庄凋敝之后 故乡就像一张破烂的渔网 撒在小河边,河水消失 鹅卵石从想像的鱼虾中间出现 我亲手捕捉过的鱼虾—— 它们曾把一条河流赠送给我 可惜我扛不动满河的水啊 一条河流动着,流动着 有一天,突然就不是河流了 在小河边,一棵麻柳树 违背所有人的意志生长出来了 很多年份,它混同于杂草 在众多开花的灌木丛—— 它几乎不能单独地称为一棵树 构不成一片森林就不是风景 一棵麻柳树其实什么也不是啊 村庄越来越遥远,伐木者 变得比捕鱼人还罕见—— 村庄是捕鱼人和伐木者的村庄 几千年,绕不过河流的村庄 村里人总是挥手如秋风 伐木者的时间延续成了河流 一条河,捕鱼者饥肠辘辘 任何一棵树休想长久地站立 一棵麻柳树终于长成它自己了 但没有人认识——它竟像是外来者 质疑着故乡的定义,包括捕鱼者 伐木者,在孩子未成熟的心智之中 没有一棵树能在故乡获得确切的位置 再也不可信了,多种泥土的经验 触及村庄,土墙坍圮,炊烟散尽了 没有泥泞,道路比树木更加蛮荒 一棵树,充足地生长出麻柳树的特征 歪歪斜斜,残留着风暴的痕迹 悬垂的阳光、金色的穗子和毛毛虫 在弥漫着清苦的气味中,衰老了 它衰老的姿势,传递给了闪电和雷霆 对现实的世界不产生任何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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