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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只是一部分——从唐朝到汉朝 从汉朝到西周，西安就是一些房子而已 大概是一间房子控制着许许多多房子 这不是西安的样子——是一个国家 依赖于更多的人想象出来的人造空间 部分西安就是人在西安的那种感觉 一位得意的军人据说是打了胜仗 他骑的马跑过的地方有了更宽的道路 路上的那些行人知道是一个国家么 他们即便到过西安也只是看见一些房子 只要其他地方仿造出类似的房子—— 西安的房子提供的想象力就会消失 一千年以后，西安的房子有些不一样了 部分西安是些什么呢——安装了暖气的旅舍 一日三餐的小麦食物，哦，看不见小麦了 马的肉身不能在大街上出现——马的替身如何 放屁，汽车连续放屁，整座城市跟着汽车跑 除掉汽车的屁，西安的空气无法找到马放的屁了 两千年以后，西安的马匹可能有些不一样 业主和物管坐在颠簸的马车看着马步行—— 西安为马车让出了一条用于作战的高速公路 马车速度达到极限，汉朝的边疆停止在马的脚下 肉眼里，金属锋利的边缘画出了一条虚拟的线 全是平民的西安，我来到西安也是一介平民 与数不清的陌生人一起挤进红光艳艳的大明宫 无数妇女身着的唐朝长裙直奔游客的眼球 一个唐朝建筑业主变成了无数个想着业主的夜晚 发光的事物把大明宫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 唯一能自由出入的镜子就是号称大明宫的玩意儿 部分西安——在镜子边缘，我发现了真实的人 在失去秩序之后，大明宫连时间也是混乱的 在仿制的灯笼下，我随便夸奖了一个男人 大明宫内突然升起的唐朝建筑业主荣誉和尊严 不过是一件绘着金色图案的长袍震撼着男人身体 一个男人的身体震撼着藏在身体里的心—— 一个男人还有更骄傲的事物值得向大家炫耀吗 一些符号脱离西安的事物表面越出了西安 一个男人脱离西安后还是唐朝建筑业主的一部分 业主延伸出西安的部分大概是一条铁轨 或者干脆是飞机羽翼划破空气的一道亮光 一些女人的身体在大明宫经受不住考验 众多庸常男子的目光在她们的衣服之上组合 仿佛一件新的衣服在她们身体表面诞生—— 受到格外夸奖的女人也不过如此骄傲和得意 必须有源源不断进入大明宫来的崇拜者 哪怕人生变成一次次重复的表演也是值得的 经受不住考验的女人在大明宫会变成什么 业主从西安消失，大明宫与其他房子再无界限 游客穿过大明宫同时也可穿过整个西安—— 就在西安的所有房子被日光打开大门之后 众多的灯光又打开西安所有房子的大门 经受不住考验的女人终于可以像游客离开了 大明宫外，西安的城墙侵占了部分的夜晚 经受不住考验的男人变成了站在城墙上的保安 一道烈火焚烧土壤形成的砖墙就是猎杀工具 一些植物站在火焰和土壤之间会是什么呢 西安的气候给农业生产提供了不算太长的时间 冰雪融化，旷野的溪流穿过西安城墙和街道 地平线之外，草芽在众多马匹的眼球里变绿了 小麦发黄的时候田塍上也扬起了黄色的沙尘 体力衰竭的男人每找到一个村庄就会做一个梦 经受不住考验的男人才会到大明宫里瞧瞧呢 有人说到大雁塔和小雁塔的时候忍不住笑 物质的堆积状态有时候是对历史记录的破坏 我在西安的大街遇到无数人经过大雁塔和小雁塔 他们不构成西安的历史，倒是大雁塔和小雁塔 没有任何记忆能力的事物能参与更长的历史 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手里牵着的泰迪犬不服气 小家伙竟然斗胆在大雁塔下撒了一泡尿也 泰迪犬和它的女主人同样不构成西安的历史 在霜降的节气，曲江的水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穿过大片的水泥建筑物，我走到曲江畔—— 曲江的水可能接近于北方荒草上的浓霜了 估计春天的曲江也好不到哪里，几乎没有植物 没有柳树和野草，没有从考场来的得意之徒 几十个认字最多的人在曲江也写不出华丽的诗篇—— 倒是从曲江开始建起了一条全国性的鄙视链 大地上拖拽着鄙视链的是一串毫无价值的文字 做了大官的人物把曲江两岸的事物视为文章 考试失利的文人绕过曲江过上另一种日子 他们的日子可能在远处目力所不及的终南山 他们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不过是一些文字 不识字的人照样可以在曲江走来走去—— 不识字的云和秋风照样可以穿过整个西安 西安已经很大，每个人在西安都像多余了 而每个人都觉得西安还不够大——兵马俑啊 钟鼓楼啊，慈恩寺啊，比现实的西安大一点儿 要是某个包工头运气不好，工地挖出个文物 一些文字记载的历史可能又要大规模改写—— 有名有姓的皇帝和大臣们不说，要是小人物呢 要是一些与现存史书完全无关的市井小民呢 他们活得有滋有味的生活曾经在全国有过弥散 从时尚到不时尚之间那么短暂的一段日子—— 毫无历史规律，毫无书写价值，毫无整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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