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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名场面,西门庆宴赏芙蓉亭,金莲得意,瓶儿影动,春梅得宠

 书剑庸人 2021-11-18

《金瓶梅词话》第10回的回目是《武二充配孟州道 妻妾宴赏芙蓉亭》,在研究《金瓶梅》的众多文章著述中,这一回向来少有涉及。确实,无论从揭示全书的主题、暴露的描写、精彩的人物刻画、动人的故事情节以及能够显示《金瓶梅》思想艺术特色的其他方面看来,第 10 回找不出多少特别突出的地方。尤其是后半回,甚至连值得称道的现实主义细节描写都缺少。看来,人们不看重这一回是有道理的,因为它较为一般化,苛刻一点讲,它太平庸。

然而,我们如果从小说的艺术结构或“小说中的小说”这一命题着眼,观照一下这个较为一般的、不大引人注意的第10回,就会发现:原来它也自有非同一般的一面。

《金瓶梅》是我国第一部以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仅就这一点而言,它在中国小说发展史上就具有非同一般的价值。但《金瓶梅》所描写的是以西门庆为中心的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不是与小说的开篇同步发生的。在前10回,它移植了人们熟悉的英雄传奇《水浒传》中武松、潘金莲、西门庆的故事,并根据自己的需要对原来故事中的人物结局做了一定的改造。前10回中的第7回《薛嫂儿说娶孟玉楼,杨姑娘气骂张四舅》是一个例外,它的故事和人物在《水浒传》中找不到一丝痕迹。《水浒传》中原有的人物故事“母题”,一直到第 10回的前半回“武二充配孟州道”,还留下明显的影响。

夏志清教授曾说:“整个说来,前8回给人的印象是作者仍在探索一种适合于家庭小说的叙述方法,但他还没有设计好整本的小说。第二部分始于潘金莲到西门庆家,止于西门庆之死,构成了这部小说中的一本小说。”

这里讲的“第二部分始于潘金莲到西门庆家”,指的是第9回《西门庆计娶潘金莲,武都头误打李外传》。夏教授认为:《金瓶梅》的第二部分,即“小说中的小说”,应从第9回开始。这自然也是一种标志。但这一回的下半回和下一回(第10回)的上半回,仍旧继续着《水浒传》中武松故事的“母题”,尽管它的故事在“狮子楼”这个特定的情境中被作家做了大胆的改造,以致改变了原来英雄传奇中豪杰与恶棍的正剧结局,但读者还是能从中嗅出《水浒传》的气味。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笔者认为,《金瓶梅》描写的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是从第10 回的下半回才真正开始的。

第9回下半回和第10回的上半回,《金瓶梅》的情节仍游离于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之外,继续着被改造过的《水浒传》故事:武松为兄报仇,误伤了李外传,西门庆贿买县主,将武松问成死罪,解往东平府。府尹陈文昭有心主持公道,替武松申冤,但受了西门庆贿赂的权臣蔡京的文书一到,陈文昭胳膊扭不过大腿,“只把武松免死,问了个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充军”。小说描写武松发配的情境,用笔较为细致,点点滴滴,交待周详,而且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为后面第87回武松遇赦回来,杀死潘金莲、王婆,为兄报仇的情节埋下了伏笔。

从第 1回到第 10 回的前半回,作家似乎一直在寻求将《金瓶梅》的情节,从他借用《水浒传》人物故事的旧框架中,引导到以西门庆为中心的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的新格局上来。但是,引起《金瓶梅》故事的那个关键性人物武松,留在清河县一天,这个家庭的生活故事就不得搬演成功,因为他绝不会放过这个生活故事最关键的两个人物:西门庆与潘金莲。现在条件成熟了,“武二到下处问士兵要出行李包裹来,即日离了清河县上路,迤逦往孟州大道而行”。武松充配二千里外的地方,清河县没有了唯一敢与西门庆抗衡的打虎英雄。演出那个家庭的生活故事就再也没有障碍了。下面要考虑的,是如何拉开这个生活故事的帷幕。

小说在叙述武松和两个公人“迤逦往孟州大道而行”之后,特别交待了这么一句:“正遇着中秋天。”中秋天气当然包括了中秋佳节,天高气爽,景色宜人,亲人团聚,正好欢宴庆赏。然而,对一个刺配押解的犯人来说,他是无缘享受这种自然和人生的乐事的。可是,武松去了,又“正遇着中秋天气”,这对西门庆说来,确属心旷神怡的好日子。于是,理所当然地便有了“芙蓉亭”一宴:

这里武二往孟州充配去了不题。且说西门庆打听他上路去了,一块石头方落地,心中如去了痞一般,十分自在。于是家中分付家人来旺、来保、来兴儿,收拾打扫后花园芙蓉亭干净,铺设围屏,悬起锦障,安排酒席齐整,叫了一起乐人吹弹歌舞。请大娘子吴月娘、第二李娇儿、第三孟玉楼、第四孙雪娥、第五潘金莲,合家欢喜饮酒。家人媳妇,丫鬟使女,两边侍奉(接下一大段称美筵席的韵文赞词,略)。

当下西门庆与吴月娘居上,其余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潘金莲多两傍列坐,传杯弄盏,花簇锦攒饮酒......

对于“宴赏芙蓉亭”本身,小说只做了这样一些叙述。看得出来,它的重点,不过是反复交待西门庆和他的一妻四妾的名次排列,并不在“宴赏”过程(根本就没有写饮宴过程,而回目中的“赏”字更属虚设),更没有借饮宴别生故事或进行生动入微的细节描写。

那么,作者为什么不避这种平庸的笔墨写此“芙蓉亭”一宴呢?原来是为了在引出《金瓶梅》的家庭生活故事之前,先让读者对这个家庭已经形成的基本格局有个大略的了解,然后再由静到动地展开它后面的故事。

但以上对“芙蓉亭”饮宴的叙述,还只是交待西门庆家已有了明确名分的一妻四妾。而作为《金瓶梅》书名隐指,也是这个家庭中的另两个关键人物,李瓶儿和庞春梅,还没有做出交待。作家绝不会有所疏忽。紧接着前边引文的“......”之后,就写与西门庆一墙之隔的邻居、朋友花子虚的娘子李瓶儿,派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前来,给吴月娘送点心和鲜花。

这一节文字,描写得比“宴赏”细致具体得多,还插入“看官听说”一段交待李瓶儿身世的文字。在饮宴结束的当晚,西门庆又乘酒兴,向潘金莲谈起李瓶儿的一个同春梅年纪相仿的漂亮丫头(即迎春),被花子虚“收用”的事,潘金莲为讨好西门庆,便答应其收用春梅,第二天,在潘金莲的安排下,春梅便成了西门庆的通房大丫头。第 10 回也到此结束。

由此看出,“宴赏芙蓉亭”整整半回,竟不在写故事,而是交待人物,使已成为和将要成为这个家庭的那些重要人物,一一登场与读者照面,留下印象,以便展开后面一个接一个的生活故事。这样,“芙蓉亭”一宴,就成为《金瓶梅》着力描写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的名副其实的序曲,而夏志清教授所说的《金瓶梅》“小说中的一本小说”的开头,当然也应当从这里开始。

“芙蓉亭”一宴的妙处,是在将《金瓶梅》书名所指称的三个女主角,用不同的方法推向读者:潘金莲是实写,她已于上一回被“偷娶”来到西门庆家中,正春风得意,伺机而动;李瓶儿是虚写,此时尚隔墙花影动,但因其美而富,已为西门庆所垂涎,不久当会玉人自来;庞春梅是插写,由酒宴上李瓶儿遣了个丫头,引起西门庆的欲念,潘金莲识趣,遂使春梅得宠,成为人物。

第10回在全书结构上的重要性和妙处,前代一些评点家已经见出。这里摘引清代评点家文龙对《金瓶梅》第10回的一段评语:

文禹门云:潘金莲入门矣,春梅入室矣,李瓶儿隔墙消息已动矣。武松已去,正西门庆得志时也。作者至此,振笔直书,阅者至此,纵目流览。

“作者至此,振笔直书,阅者自此,纵目流览”的,就是自第11回开始的,以西门庆为中心,以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为主要人物的,《金瓶梅》艺术世界的一个家庭的生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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