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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过苦水沟

 新用户62676dui 2021-11-19

上世纪八十年代未,我来到大西北闯荡已十个年头,但我惦记着同为养马铺村的堂哥杨彦军。他是五十年代为支边来到大西北的宁夏工作,他比我大十六岁,听说他在平罗县的陶乐镇工作。自从六十年代未他回家乡娶媳妇儿,我那时十多岁,跟上大点的哥儿们去闹洞房,才知道有这么个堂哥,远在大西北工作,甚是羡慕,而我来大西北己十载,想见一见堂哥也是人之常情,况整个大西北,哥儿俩同村同族同宗,再无他人,从血缘上讲,亲着呢。

于是我打问见他地址和工作单位,陶乐镇已改成陶乐县,在宁夏黄河东岸。黄河东岸到陶乐县唯一有一条便道可抵达。这天,我和爱人骑摩托车决定去一趟陶乐。那时的摩托车并未普及,我买了一辆二手进口摩托车,个头儿大,速度快且稳当。我们俩过乌达黄河公路桥,那时的乌达黄河公路桥刚通车不久。沿甘德尔山脚下土路便道,过拉僧庙,沿巴音陶亥乡乡间便道前行。沿途便道土路,多随地势蜿蜒曲折,道两旁的农家和牧人居住零散。几棵树,几户人家,几间土房,几方用树枝扎起来的羊圈牛棚便是一个小村落。那时的巴音陶亥村是稍大的村,街两傍已有零星的小卖部小吃部在经营,适逢学生放学,临街的学校大铁门朝西敞开,涌出一群群小学生来。紧挨学校的不知叫什么单位,那里边绿树成荫,繁茂的沙枣树枝头探出墙外,把沙枣花的香味送出,被风吹进鼻腔,令人窒息陶醉。

出巴音陶亥村不远,一条小河挡住去路,河上架着不宽的几孔简易小桥,桥下水流湍急,象是上游刚下过雨,这水流汹涌,险些漫过桥面,桥面不宽,我只好停下车,立在桥头,想等水流小些时再过。半小时过去,不见水流减缓,有增大趋势,和爱人商议无论如何也得过呀。于是我驾车独行,手握紧方向加足油门顺坡直冲而下,安全通过。回头看桥下水流,还心有余悸。那时的宁夏黄河东岸已有断续的小柏油路,虽不宽,但平整好走多了,过五堆子、红崖子,到陶乐已是日过午时分。

和彦军哥谈及过小桥事,他笑着讲起了这水流小河叫都思图河,平日里并无水流,只有不大的溪流,这河发源于上游百多公里的都思图村,这河最宽处有百八十米,窄处也就三、二十米,老百姓都叫它“苦水沟”,上游十几公里处有泉眼,涌出泉水带苦味,再加上满河槽都是白色碱性土地,多生丛丛红柳和野苦苦菜棵子,所以人们称“苦水沟”。接着他讲起“苦水沟”的历史。“苦水沟”从黄河边向东上溯十几公里就都是内蒙鄂托克旗管辖地界,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巴音陶亥村周围从鄂托克旗公卡汉公社等地移民来不少农民和牧民,因为公卡汉那些地方干旱缺水,这里距黄河近,人们逐水草而居,在这里讨生活较容易些。那时宁夏和内蒙地界划分不明朗,宁夏人和内蒙人在这里为争地盘,时常在这里大打出手,后来经政府调停,将界线划在“苦水沟”中线为界。自古以来蒙古人和西夏人在这里都是必争之地。你们来时经过巴音陶亥时,发现村北的烽火台吗?在宋代就有汉人与西夏人的在这里的连年战争,到了元代,西夏人被蒙古人征服,明代后又被汉人征服,为防止蒙古人侵挠,明代在靖边定边至渑池灵武一线设明长城,在黄河东岸设边墙及十八墪台护卫宁夏,在内蒙乌海境内有六座墪台,宁夏境内有十二座墪台,并派兵驻守,为的是防蒙古铁骑入侵。就是今天,它的战略意义也很重要,前些年和苏修关系紧张,109110国道交叉途经宁夏,万一遭到破坏,会马上起用黄河东岸交通大动脉,有很重要战略意义的。接着他又讲了两个名词,使我熟记于心几十年,念念难忘,一是“鄂尔多斯台地”,二是.“万亩滩凃”地。“鄂尔多斯台地”是古老黄河的杰作,它流经这里将鄂尔多斯高原黄土生生切下几丈深,留下陶乐至“苦水沟”一线一马平川的良田和“苦水沟”以北的“万亩滩涂”。我回程根据他的指点,果见离陶乐川以东只几公里便是几丈高鄂尔多斯台地的边缘,和属于内蒙境内的沿黄“万亩滩涂”平川。“万亩滩"原归宁夏管辖,五十年初的宁夏内蒙划界过程中用叫“月亮湖”农场调换而归内蒙管辖。而“鄂尔多斯台地”和“万亩滩"这两个名字使我一直耿耿于心几十年。

二过“苦水沟”,是在上世纪未,那年彦军哥的二小子结婚。接哥请柬,我和爱人及一个朋友前去贺喜。那时我已买桑塔纳小车,平罗至陶乐县又修通黄河大桥,方便多了。回程时哥嘱咐我可走黄河东岸,路已修通,近,道虽不宽却全是油路,苦水沟上已架起水泥桥,几十吨的大车也能通行,听说巴音陶亥已划归乌海市管辖,“苦水沟”已成为乌海市的南界河,更增添了我再次过“苦水沟”的信念。

回程沿途欣赏五堆子和红崖子村农民的杰作,成方成块的玉米田地,玉米长势喜人,油绿茁壮,偶有农民穿行在田间。远看.“鄂尔多斯台地”如刀劈斧切的边缘极为壮观。夕阳直射台地切面,如一道白色屏障令人留下思绪和遐想。车过“苦水沟”,原来的简易桥巳不见,一座墪实的水泥桥连接两端油路,只是桥面有四米宽,双向错车是不能够,且离河底高度不过三尺左右,遇上特大洪水,我觉得泄洪也成问题,且桥面无栏杆,驾车人须小心翼翼通过。

过桥上坡,将车停在坡上,回过头来看桥面,甚觉不理想。只是要比原来简易桥好了多少倍。桥下细流连着一汪汪苦水撒满“苦水沟”,桥西宽阔的冲积扇形河面,满是白色碱滩,几丛红柳有一人深,长在苦水滩边,有水鸟穿行在红柳丛间。远处的黄河宽阔的河面,倒映出天白云与晚霞。我站在乌海的土地上,站在巴音陶亥的土地上,有一种回归的满满的幸福感。我还惦记着彦军哥说的巴音陶亥村北的烽火台,出巴音陶亥村北百米远便见高大的红色的封土堆,这就是烽火台,是属乌海管辖地片上的烽火台,我特意停车登台,一览巴音陶亥周边广阔的丘陵草地及远山黄河,心说内蒙古真大。

2020年九月,乌达区开展《决胜小康脱贫决战》的文艺作品创作大赛,我写的散文《南村北村与康存继》获文学类二等奖,写前有幸接触到南村北村老村长康存继同志,谈起巴音陶亥与苦水沟,他说他太熟悉这些地方了,他在巴音陶亥上中学及高中六年,对巴音陶亥乡太有感情了。他老家是鄂托克旗公卡汉乡人,移民在乌达南村北村当村长二十年,为南村北村的发展壮大贡献了自己的年富力强和聪明才智。我说我对巴音陶亥和苦水沟的印象太深了,只是二十年已成过去,也不知道现在发展成啥样了,我太想它们了。老康接过话茬,兴奋且高调说,共产党太伟大了,我们都是过来人,改革开放几十年,把贫穷落后的巴音陶亥改变成富饶幸福的安居乐园,我真正经历了过去的艰苦岁月及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变化,哪一天我领你去故地重游,见识见识什么叫变化,那里有一个村子全是我们康家从公卡汉公社移民来的人,有不少村子都有我家亲戚。

几天前,我突然兴起,约老康驾车走一趟心仪已久的巴音陶亥镇和苦水沟。出乌达沿110国道双向六车道黄河特大桥南行,甘德尔山脚下的土路便道早已几经改造,被双向六车道乌达至海南高等级快车通道取代,导航引导我们直奔巴音陶亥镇而来,原来沿途的小油路早已被宽展的s244省道取代,并绕过巴音陶亥镇主街,街两侧的二层三层楼房,早已取代原来的砖房及土屋,街上人来熙攘,各种门市及商家店铺林立街两侧,是一个极具现代化农村大镇,到处难寻旧颜。只是巴音陶亥镇中学校校址依旧,大门依旧西向,恰逢周日,铁门依旧紧闭。学校南侧的大院里,树密叶茂,那沙枣树枝依旧越过围墙,只是更加高大粗壮,沙枣花已变成成串成嘟噜青涩的沙枣果。

出巴音陶亥镇南行百米,我将车拐进万亩滩村的村中央广场,这广场四周绿树花坛,充满现代化气息。这时我被广场外侧一排石屋窑洞所吸引。这万亩滩村的前身是伊盟国营巴音陶亥农场,农场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农场人将万亩滩上白茨沙丘及荒草滩改造成水浇地达四千亩,人口达一千五百多人的国营农场体制。一九九七年农场整体划乌海市后,改名万亩滩村。广场外侧的这排石屋窑洞是当时农场的粮食储备库,这窑洞现改造成陈列馆,里边展示农场建场五十年来悠久的历史和农耕文化综合性展览馆,以大量的珍贵文物、历史照片、翔实内容、朴素场景再现了当时农民生活工作的点滴,体现了当时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和创造才能,它承载了几代农场人的共同记忆。在岁月的长河里,回忆充满着五味杂陈,现实中,有人将回忆留于笔尖,有人将回忆埋藏心底,有人则将回忆展陈,万亩滩村建成一座农场记忆陈列馆,用大量沧桑的实物,追忆奋斗的历程,记念如歌岁月,是一个创举。当我沉浸在忆旧的思绪里和漫步万亩滩村街头欣赏十个全覆盖后这里的变化,眼前一条旧渠穿街心而过,五十年过去,它依旧渠水潺潺,在发挥着作用,我更加感慨!

出万亩滩村前行数公里,我再次被道路左侧古香古色高大牌楼吸引。这牌楼彩绘亮丽,中心位置“光伏新村”四字醒目传神,我再次停车村中央广场,广场四周民房上架着整齐的光伏设备,那瓦篮色宝石般的光伏镜片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广场右侧是整洁的三排平房,老康介绍说这是养老院,我们和两位老者攀谈起这里的饮食起居情况,从他们的笑容里我估量到这里的温馨可人。我又攀谈起这村子为啥叫“一棵树村”,老人笑答在村东的河槽里有一棵老柳树,有三、四个人才能合抱,因这棵柳树而得名,我饶有兴趣问及这老柳树有没有故事,老者只是笑答,就一棵树而已,没有什么传奇故事。我很想去看一看这老柳树长啥样,在我的思绪里这老柳树肯定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要在中原大地,肯定有文人墨客早编撰出多少沧桑故事来。老人说这老柳树已不复存在,我叹息,为老柳树愕然。出养老院,我再次感叹现代社会,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农村已不只是脱贫小康,对这些孤寡老人能集中养老,颐养天年,这种政策是历代社会都不曾有过的啊!我们恋恋不舍离开一棵树村。

我驾车直奔心仪已久的“苦水沟"。宽展繁忙的s244省道,轿车跑不起来,只有四、五十迈前行,这省道几乎是大车的天下,兰色的红色的大卡车都是几十吨重的大吨位车,它们车速比我的车速也快,且一辆接一辆行驶。

老康说,“苦水沟”到了,这平坦的坦途上,已看不见“苦水沟”影子。我放慢车速,把车驰下省到,才看见在一座高大的桥塾墪左侧,横卧着低矮的原“苦水沟”大桥,桥依旧,虽桥墪桥面依旧墪实无比,窄窄无栏杆,桥两端已用沙土拦截断行,与现桥比之真觉得是爷孙辈桥。我走在低矮的桥面上,看沟底桥下,苦水溪流依旧潺潺,一汪一汪的苦水被溪流牵着伸向远方,丛丛苦柳己开始扬花蕾,被微风吹拂摇曳,显得比先前要婀娜多姿些,两只长腿的小鸟,披着丽的外衣在溪水间跳跃,在寻觅着什么。不远处一根电杆孑然一身独立,杆上架着光伏板和电子眼,老康说可能是水文监测仪吧。我对着宽阔的扇形冲积沟面,看溪水傍依旧泛着白色碱花,远处黄河河面上能看得见奔流的浪花,我又感叹一回。

回到车跟前,老康领我直奔一沙丘的制高点,我眼前一亮,沟南沟北不远处,两个现代工业园区呈现眼前,老康说宁夏惠农工业园和乌海巴音陶亥精细化工园区建起都是近几年的事儿,国家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不由你不感慨万千,那工业园竖着的钢骨铁架,红篮色的大穹顶厂房车间,高高的自备电厂凉水塔,唯独不见过去拖着长尾巴的大烟筒。这些园区都是现代化的,按国家及世界的碳排放标准而生产,远处黄河上那京藏高速和惠农黄河大桥,由s244省道串连,那眼前大吨位的车流,在拉动着这园区的生命一样血液流动。

离开“苦水沟”和那承载着川流不息的的大吨位卡车的“苦水沟”新旧大桥,我们来到巴音陶亥镇北的烽火台,我们再次登上烽火台台顶,夕照将余辉洒在脚下的烽火台上,使这风雨飘摇的经历数百年的古老烽台,夕照给画上更沧桑的痕迹,我着实又感叹一翻。

再见,“东红烽火台"

作者系内蒙古乌海市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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