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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刻 余 / 习 1 /////////////////////////// 一个正常人可以和一个聋哑人生活在一起吗？ 林风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从脑袋里冒出来的，不过当他脑中总是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恋爱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刚来到公司便偶遇夏初开始？在画室里描绘她好看的身体与容貌开始？是在黑暗中抚摸她赤裸的肌肤开始？他不知道。 从前，在他的学生时代，他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画画上，可来到这家公司后他就不能只做一件事了，他得做很多很多事，而且还要不断克制恋爱所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在某一天的夜里，当林风再次提起画笔的时候，他突然醒悟：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而长大的标志就是不能只做一件事，要想把生活过好必须同时做好很多事。 林风在素描领域是一个画家，在服装设计里做的不错，至少他十分肯干。半年多的时间里，从服装搭配，到缝纫裁剪，再到服装设计，他都偷着学了不少，不过他离真正的服装设计师还差得远呢。换句话说，别人怎么做的他学得来，而别人怎么想的他学不来。不过，除了最初的工序——服装设计外，他已经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了，换句话说，这家公司哪里缺人了他完全可以代替。 在这家公司里，林风做了很多工作，事实上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有时候，他在想：生活中的夏初是什么样子的？  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这样，开头最难。  聊天软件里有一个功能叫“漂流瓶”，在上面写上你的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回复，而那一段时间，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林风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一个正常人可以和一个聋哑人生活在一起吗？ 很少有人回复，也许回复的人都抱着祝福的心态，所以林风看到了希望。其中有一个人回复说他家附近就有这样一个家庭，男人是正常人，而女人是聋哑人，并且有一双儿女，看起来跟正常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即使林风知道大多回复的人是善良的，他似乎依然有了勇气，他决定做一件事情，学手语。手语也是一门语言，要学一门新语言就得从基础开始慢慢学起，所以，林风本来就不宽裕的生活变得更加紧凑。公司里没有人会手语，最多只是几个常用的动作，这些还是夏初教给他们的。但林风真的想把手语变成自己的语言。 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这样，开头最难。 ////////////////////// 生活无论有了怎样的变化，每个人依旧过着各自的生活 林风无暇去了解手语发展的历史，为了感受手指比划展示的语言，他费了好大劲才遇到了两个哑巴老头，当他像个傻子一样偷偷看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这两个哑巴老头比划的是自创的手语，毫无章法可言，于是他很沮丧。 为了把基础打牢，林风买了本“手语入门”。从26个英文字母的手势，再到常用的词语，他都反复的练习，就连走路的时候，他都在想着固定的动作，然后手指不自觉的比划出来。当书中每个手势都已经牢牢的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某个傍晚，林风跟夏初打了招呼后，他便很认真的用手语对她“说”了这句话：为了我们的友谊，我愿意改变表达方式解决矛盾。夏初愣愣的看着林风，然后忍不住露出微笑，她指了指林风的手指，摇了摇头，然后也用手语重复了这句话。林风盯着夏初的手指，她的手指很白、很细、很舒展，但夏初没有教林风学手语，只是从那之后两人用手机打字聊天的机会变多了。 2 /////////////////////////// 一个偶然的机会，林风去了距离不是很远的夏初曾经的大学，于是凭借自己素描的功底，很厚脸皮的打入了聋哑人的绘画圈子并结实了几个好朋友。林风无条件的传授他们绘画的技巧，当他表达出他要学手语的想法时并拿出了那本“手语入门”时，他被否定了。那位聋哑人拼命的摇着头，指着这本书做了个扔掉的手势，然后告诉林风多与聋哑人交流就可以学好手语。于是，林风很快的将手语变成了自己的第二语言，至少手语比他的英语水平要好得多。 如今，林风几乎可以没有什么障碍的跟夏初交流了，他是这个公司里唯一能跟夏初无障碍交流的人，这确实给两人缔造了“友谊”。有了“友谊”，两人便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生活无论有了怎样的变化，每个人依旧过着各自的生活，林风是这样，夏初也是这样。 天气渐渐深的入夜，公司也例行下班了，林风依旧回到了他的宿舍里，闷热的有些安静。他打开了窗子，想让外边的空气流进屋子里来，然而他感觉不到新鲜的空气，只是安静的空间里徒增了一声尖锐的蝉鸣，随后一片片鸣叫声呼应而来。林风想，此时夏初在干嘛呢？  Don't worry. I am not pain. 林风打开手机，看着夏初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的浏览着夏初的自拍与她到过的地方，夏初的自拍照很漂亮，她去过的风景也很美，而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在夏初的这些动态里，最简单的便是在星巴克喝咖啡的自拍，可是自己连星巴克都没去过。空气和林风的内心一样闷热，他不断往前翻阅着夏初的动态，直到翻到了第一条，那是他们一家四口人的合影，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明星一样，而他们的身后是一幢很大的别墅。林风顺势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审视自己，相比之下，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贫困的孤儿罢了。有些障碍通过努力就可以克服，比如手语，而有些障碍是努力也克服不了的，比如贫富差距。 曾经林风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若是与夏初结合在一起，便成为了爱情里的牺牲者，而现在看来剧情翻转了，在她优越的家境面前，夏初才应该是牺牲者。二人若是在一起，林风能给夏初什么呢？难道只是努力请夏初喝一杯星巴克吗？他心头升起了无名的挫败感，这种感觉就像外面的蝉鸣一样，无法停息。 不过，林风也冷静了下来，因为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所以谈不上哪一方牺牲。为了不再想这件事，林风准备找点事情做，他突然看到了角落里打包起来的画板。他有多久没有画画了？一年多了吧。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几处伤口是在工作的时候弄伤的，这双手已经跟画画完全不相干了。 //////////////////////  他支好画板，削好铅笔，准备工作花了很长时间，当他终于要准备画些什么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画些什么。他在网上找了一些好看的素材，可勾完轮廓后却十分不满意，他再次急躁起来。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林风很沮丧的低着头，就好像他一度放弃了画画，而当他想要重新拾起时，画画也把他放弃了，就像一门技艺失传了一样那么绝望。他拿起手机，再次看着夏初的朋友圈，他的眼睛盯着那张照片的每一处细节以及轮廓，然后右手不受控制的拿起笔在纸上勾勒起来。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很放松。 夜已经很深了，安静的黑暗中蝉鸣的声音已经穿透了窗户，可是林风毫不在意。林风盯着完成的画，很疲倦、很满意。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对未来有了规划，实际上他确实有了规划。他，跟夏初隔着不可能的生活，所以他要把夏初作为自己的女神，作为自己的绘画灵感，满足他平凡的生活。 每一个夜里，他都会画夏初，夏初的朋友圈里有很多照片，他觉得一辈子都画不完，可林风又苦笑着想，自己又怎么去画一个人画一辈子呢？在空旷的房间里，紧凑着排列着夏初的素描画，一张挨着一张，与此同时，他也似乎释怀了对夏初的暗恋，成了跟夏初交流最多的同事，即使，即使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巧妙的偶遇。 3 /////////////////////////// 某一天中午，一个叫李公子的人出现在公司，他要在一个月后举行婚礼，因此来找设计师为新娘定制一件婚纱。这位李公子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孩子，从语气到神态无不高高在上的样子，林风看着很反感。整个下午，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十分热闹，几名服装设计师根据李公子和他的未婚妻提出的要求激烈的讨论着，只为了设计出一件满意的婚纱，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没能使人满意。不过袁姐最后承诺一定可以拿得出满意的作品来，才结束了设计师们之间的战争。 晚上，这位李公子请全公司的人吃饭，通过袁姐才知道原来这家公司一半的股份是这位李公子的父亲持有的，怪不得袁姐对他比一般的客人要客气的多。席间，他不断的吹嘘自己家里是多么多么的有钱，自己做过很多很多了不起的事情。他的声音很大，好像在诉说史诗一般的故事那样慷慨激昂。他的声音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除了夏初。 夏初开始还在看这位李公子的高谈阔论，后来着实无趣，便低头不去看他。但是别的人不一样啊，他们知道这位李公子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都争相去敬酒。觥筹交错间，气氛越来越浓烈，很多人都喝多了，但李公子没醉，他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夏初身边。  Don't worry. I am not pain. 夏初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吓了一跳，“你叫夏初是吧，听袁姐说你会读唇语啊？” 夏初盯着李公子，木然的点着头。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比我那模特的未婚妻还要有诱惑力。”李公子的身体慢慢靠近夏初，小声的说，“今晚有没有兴趣到我家坐坐，我和我的未婚妻，还有你，我们三人做一些刺激的事情。” 夏初没想到李公子会有这样的想法，说这样的话，而且还一本正经的样子。夏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脸上微笑着的表情渐渐要哭了。突然袁姐走到李公子身后，双手按在李公子的肩膀上，说：“李公子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还惦记我们的小夏初呢？” “哈哈，没有，我看你们公司的人都喝不动了，自己喝又没意思，我看夏初一个人在这坐着，就寻思跟她聊聊天。”李公子说着喝了口杯中的酒。 林风手中拿着酒杯一脸阴沉的坐了过来，袁姐一手拽着林风的胳膊，对李公子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哈，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林风，超级有潜力，以后一定会成为有名的设计师。” ////////////////////// DON'T WORRY ABOUT ME I AM NOT PAIN 林风一口喝了半杯白酒，算是打了个招呼，于是就在夏初的身边，他看着林风、袁姐和李公子不断的喝着，聊着。夏初静静的看着这几个人，看了好久，终于，林风趴在了桌子上，李公子也不打算再喝了，这场不知以什么为目的的酒局终于结束了。 夜晚凉风习习，袁姐和夏初两人扶着已经瘫软的林风，向他的宿舍走去。林风比较高，比较瘦，可毕竟是个男人，两个人花了很长时间，废了不少力气。 打开宿舍的门，林风感觉到一阵眩晕，整个屋子都在转圈，他看到满天的夏初在空中飘荡着，摇曳着，各式各样的夏初，都是夏初。他想，自己是多么的爱夏初啊，然后便沉沉的睡着了。 夏初看着空中悬挂着的一张张画，被震撼到了，所有的画都是她，那是她曾经去过的地方。她甚至没来得及去管躺在地上的林风，而是一张一张画看着，画中有些细节是她都没有注意到的，但是林风都一点不差的画了出来。夏初也坐在地上，看着狭小的宿舍内的风景，微笑着哭了出来。 夏初看着林风想到一个问题：聋哑人可以和正常人在一起生活吗？ 搜索公众号“君余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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