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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日历(十一)

 一片荒草照野园 2021-11-19

墙上的日历(十一)

       墙上的日历又撕了一页,日期来到了1986年四月份的某一天,我六岁。

       “爸爸,这竹笋很好吃,怎么煮的?”这问题引出了父亲的很多话,“是挺好吃的,要想吃到竹笋,必须把外面的笋皮剥掉,里面的很嫩不用理它。然后切片,放在水里煮过,再捞出来,放在清水泡它们一天、两天的,中间换几次水,最后再炒着吃。”父亲说完这段话,我的脑海里关于煮竹笋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涌出来。父亲一说,便得到很好的印证。但在剥竹笋这一个环节,这活不好做,那竹皮很多毛,只有经常劳动的双手,那些毛才刺不入肉。我父亲剥得很从容,也剥得很快。

      父亲又继续说:“煮过泡过清水的竹笋才不会苦,如果不这样处理过,直接炒来吃,既不好吃,对身体也是有害的。”至于怎么有害,他也没有说出来,我也没有问,小孩子不应该问太多。很苦的竹笋我没有吃过,但微苦的竹笋我倒吃过一次,可能是那时的竹笋泡得不够久。但母亲每次炒的竹笋都很好吃,那一点点苦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父亲的话还在继续,“鲜竹笋跟猪肉炒得很好吃,起锅的时候再撒点葱花,味道非常鲜、香。”父亲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不觉的咽着口水。我记得母亲很多次炒竹笋都是这样炒的,非常好吃。母亲炒菜也舍得下油(猪油)。那时候家里穷,猪肉不敢买多,买上几两五花肉已经很不错了。回来切成薄薄的肉块,锅热一下,这五花肉先放进锅里煎一下,煎些油出来,再把切成片的竹笋放进去炒。炒几分钟,撒点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有时候,我们也弄一些酸竹笋吃。酸竹笋嘛,就比较好弄,切成片,放在淘米水里腌着,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酸笋了。”我撩起了这话题,父亲的话一茬接着一茬。我的记忆中,母亲煮酸竹笋也是用来炒的,好像没放什么其他配菜。这不大适合我的口味。

       后面,父亲还说了不少话,都是关于吃竹笋这方面的,听得我有一些困倦。

       幸好,怎么卖竹笋我没有继续问我父亲,否则又引出一大筐话来。但是,至于我父亲怎么卖竹笋,我多少知道一些。那些苦竹笋,春节前后,都是连皮带肉一起卖的。那时候,城镇里卖竹笋的人很少,有点物以稀为贵。连皮带肉一起卖,可以最大的保持竹笋的新鲜。等苦竹笋大长的时节,可以把它们煮过,晒干,再慢慢卖。绿竹笋比较大个,为了保持良好的卖相,要整个整个放去煮,需要煮很长时间才行,煮好之后,将它们纵切开来,翻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只有这样,才能晒得干。

       要煮竹笋干吃,煮之前必须用水泡开了,然后切丝,或切成小块的,可以炒着吃,也可以放文火焖。在城镇里,很多人喜欢用竹笋干来焖鸭肉或鹅肉,味道香醇可口。

       那下午,母亲不用去忙菜地里的活,我也不用去照顾弟弟。午饭后,一洗完碗,我就拿着铁环,拿着那根竹子偷偷遛了出去。在平时与父母的聊天中,我似乎感觉到这么一层意思:我父母不是很喜欢我在外面到处乱跑。

       我预感到在村旁的小路上会遇到瑞,果真如此。他在飞奔着,滚着他的铁环,额头上的汗水啪啦啪啦的往下掉。看到我来了,他才停下来。

       “你也弄了个铁环来了?”他问。

       我很自豪的回答,“是的,是我自己弄的。”后半句我特地说得大声一些。

       他要找我比试,我奉陪。在同一点起点上,他喊一、二、三,然后两个同时飞奔起来。那段小路不是很长,跑起来也要二十分钟才能跑完。最后,他赢了,我落了他五米的距离。我感觉这五米的距离也是我们经验的差距。

       我们又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时候,他的烟又晒出来了,依旧问我:“抽烟不?”我摇头。

       “抽一下烟又没什么的,很酷,很好玩哩。”

       “我爸妈不准我抽烟,否则会把我打死的。”

      那些烟雾在我与他之间散开来,然后缓缓的升入天空,散掉。我父亲平时也抽烟,所以,那些烟味对我来说也很平常。

       他抽完一支烟可能要花去五、六分钟的时间。这五、六分钟的时间里,我们也会聊一些话,但大多时候我是在听他说,说他所谓一些疯狂的事情,比如说如何偷他父亲的烟,如何到别人的地里挖他们的地瓜,如何扯掉比他小的伙伴的裤子等。我听了,觉得这些太逆天了,但又很有吸引力,害怕,紧张,兴奋全部夹在里面了。

       “改天我带你去挖一些别人家的地瓜。”

       我赶紧摇头,“我可不敢。”

      “没事,不用你挖,你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有人来了,你就随便吹一下口哨。”他说得很轻松。我觉得这样也行,反正又不是我偷地瓜。

       随后,他跟我定计划,把挖别人地瓜的时候定在第二天的下午,大概太阳刚下山的时候。我没意见。他烟也抽完了,我们也坐了蛮久,该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了,于是我们各自架着的自己铁环在小路上飞奔了起来。

       看见村里炊烟袅袅,我知道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来,我们拉钩,明天下午谁不来,谁是小狗。”我们相互用食指拉了钩,然后,各自回家了。

      哥哥已经放学回来了,父亲也在外面回来,箩筐里还剩些笋干没有卖出去。“这些笋干卖相不是很好,明天得降点价格才行了。”他跟母亲说。母亲的怀里正抱着弟弟。弟弟好像刚睡醒不久,脸上除了些慵懒状,还有些泪痕。

       那一天,终究过去了。

  1. 墙上的日历(一)

  2. 墙上的日历(二)

  3. 墙上的日历(三)

  4. 墙上的日历(四)

  5. 墙上的日历(五)

  6. 墙上的日历(六)

  7. 墙上的日历(七)

  8. 墙上的日历(八)

  9. 墙上的日历(九)

  10. 墙上的日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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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荒草照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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