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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对父母以为耻

 流星雨刘鑫 2021-11-19

愧对父母以为耻

章一中

孝行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孝者,乃位于“孝、悌、忠、信、礼、仪、廉、耻”八德之首,亦称之谓“百善孝为先”。可是,人人都会说自己怎样的有孝心,对父母如何如何的有良心,却很少有子女了解父母的苦楚和真爱,更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孝行与父母对自己的爱心作一深度比较,究竟两者之间的比值是多少,自己的孝与父母的爱是否相当。今天,自己也将近古稀,对于中华传统文化,对于孝行孝道有了粗浅的认知,对上辈的苦楚与爱心也有了一些理解和觉悟。在此,不妨以自己为例,以助明理、崇德和力行。

我父亲是个明理、崇德、勤劳的农民,尽管一生经历百折不挠,可对子女付出了爱的全部。母亲是个善良,温柔、慈祥的女性。她们为了这个家,为了子女,付出了她们的所有。

父亲一生苦难重重,说经历八十一难,也不为过。

父亲3岁没娘,13岁分家,跟随中风而卧病在床的我爷爷。父亲白天赶到七八里外的厚同潘坞岗民脂学校读书,晚上回家照顾父亲,陪伴父亲。

当年辍学在家,遵从父嘱自己筹划卖田造房子。

15岁,我爷爷病故,经受着邻里族人的不知多少次的欺负,所买的建房木料被偷无数。在父亲的不舍努力之下,终于建成了三间二弄的木结构二层瓦屋。

18岁,娶亲以后,曾经有过三个儿子,不幸的是一个个儿子连着夭折。

32岁那年,家里养猪,猪死,养牛,牛亡,不久妻子(我的大娘)得病不治而亡,丢下了一个女儿。

35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继娶了我妈。

40岁,为我母亲治好了乳痈。

43岁,母亲又患上乳腺癌。父亲急匆匆挑了十担米到洲上同福堂,撮了十贴“阳和汤”,又挑了十担米到药店预购中药。又托人买了医书《验方新编》,按方寻找草药。一边伺汤俸药,日夜伺候,一边安慰我妈宽心养病。四个月,癌块大如鹅卵,坚如岩石。又二月,也许是天道有酬,不知不觉中癌块消失,终于治好癌症。

45岁又养了个儿子,48岁时又生了我。一家五口艰难度日。却雪上加霜,我妈两只乳房都得过病,没有奶水。为了付奶妈的奶钱,只得在田里种植莲藕,日夜忙于田间辛劳挣钱。

52岁,三年困难时期,父亲早早出门劳动,我们去食堂捧粥回来,一到家就开吃,等到父亲回家,斗里不见一粒粥米,甚至一滴粥汤,他只得饿着肚皮再次出门去干活(那时的我们太不懂事啦,这种情况不是一二次)。

58岁,我哥十四岁,读初二,成绩不错。一日清晨,我哥口吐黄水,急送香溪卫生院,那时的医疗水平也真差,未查出结果,却死在灌水洗胃中。

父亲让我妈把哥的照片缝在烟袋里,一拿烟袋就看见我哥的照片,马上呆在那里,默不作声,其中之苦,其爱之深可想而知。

母亲也同样疼爱我们,每当学校未放学,母亲便早早地倚坐在我放学回来看得见的门边等候。当我去池塘洗浴,便坐在门沿一边看着150米外的我,一边在做手工活。

父亲却没这种时间来看着我,只是严厉有加,从不骂我,总是说些为人的道理,讲些章氏祖上励志故事、讲些祖上知书达理、贤达名人的逸事和政迹功德,以促使我等早早立志成长。

64岁,是1971年,公社已通过保送我读大学,父亲知道情况后,做出了一件不可理喻的事,第二天去回绝了这次深造的机会。这里面包含着深深的爱,有谁知道呢,又有谁能理解呢?

65岁,我妈再次得乳腺癌,我爸又是带着我为妈寻医找草药,三年,才得以治愈。这三年,父母她们承受了何等的压力啊!

66岁,父亲年纪太大了,农忙时,在生产队里每天耕田,哪能跟得上黄牛整天地跑,于是改行学做生意,到大队豆腐店批发豆腐乳,挑到小村坊去卖,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不久又跟着义乌客商学挑货郎担,饿着肚子,到了晚上回家才能吃上第二餐。

75岁,是1982年,我在大队当民办教师,看着年轻的同行很多考进了中师深造,而我在他人的鼓动下,也去报了名参加考试。当晚,我对父母说起这事,父母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睡了。晚上,父亲睡不着,只是叹气。而我也睡不了,于是下定了决心,坚守“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何况父母年龄已超古稀。

1985年,我在众多的老师,同行的劝说下再次报名参加中师考试,这次父亲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也不再唉声叹气,可我心里知道,他们是为了我的前途,作出艰难的决定。当同事来通知我成绩远远超出录取仿分数线时,我没有一丝丝高兴,反而增加了烦恼。

这年,违背了自己的“父母在,不远游”的誓言,就这样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带着眷念悻悻地到学校读书。就是这两年,父亲患了胆嚢炎,痛起来十分地难受。他就是忍着,不让我知道。那时的兰溪的医生还看不出是什么病症,无从下手,我妻子和我当医生的姐夫也没办法(后来才知道这种病)。忍到病危,是不得已才拍电报通知我。当他见我回来后,病也好了一半,父亲也有日夜思念我的缘故吧。之后,我每月回家一次,就是让他看看我,让他放宽心。

1987年,我毕业了,父亲虚龄80岁,身体十分虚弱,消瘦得不忍心看,现在想到还是忍不住地直流泪。

9月30日,下午1点半,邻居跑到学校通知我,说我父亲已经很危险了,我连忙赶回家。父亲已经不能言语,只剩一口气拖着。我很愧疚,也很遗恨,没有听到父亲的遗言。但下一节是我的课,没有与其他老师说过,那时又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没办法,只得和不能言语的父亲告别,赶回学校。当时,我很害怕,怕等我上完一节课,父亲等不了我。匆匆地赶回家后,见父亲已经没有反映,头皮上汗腺全都竖起来,肯定怕冷,我只能用手抚摸着父亲的额头,增加点温度,想给他好过点,可是有什么用呢。

几分钟后,父亲在我面前叹了最后一口气。

他走了,永远地离开我走了。

父母之爱何等的伟大、崇高。这就是我最为愧对父亲的地方,在父亲那种病危的情况下,还要离开他。虽然是暂时的,但差点造成了更大的更痛心的终生遗恨。也触及了八德中最末之“耻”德,触及到自己的“羞耻”之心。此后,对父亲的愧疚转化到了行孝于母亲身上。虽然侍奉母亲享寿至97岁高龄寿终正寝,但那根羞耻之刺,永远存留于心中。

父母的爱恩重如山,我们子女的孝心能有父母爱心的几分之几呢?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痛心之事。珍重吧!不能做到尽心尽责,那怕有父母爱的10%的也好,否则定将遗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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