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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回忆“鄂伦春猎人打野猪”:用一把猎刀,制服百斤野猪

 永声树 2021-11-19

1996年,国家在大兴安岭地区实施全面禁猎,鄂伦春人纷纷收起武器,从森林中走出,由猎人变成农民。

对大自然来说,这是值得庆幸的好事,不过,很多人还没来得及一睹鄂伦春猎人的风采,他们就永远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这未尝不是一件憾事。

知青张自强下乡的时候,跟鄂伦春猎人一同打过野猪,他有幸成为了历史上最后一批见证鄂伦春打猎技术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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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告诉朋友:“别看鄂伦春人都背着枪,其实他们打野猪根本不开火,就是一刀的事。”

70年代,张自强到黑龙江逊克县下乡,那里是小兴安岭中段北麓,森林茂盛,野生动物资源丰富,尤其是狍子特别多。

村里的老人说:“以前的狍子好打,鄂伦春人吃饭根本不愁,把篝火点燃后,外面转一圈,赶在锅里的水烧开之前就能扛回一头狍子。”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描述了以前狍子数量多,鄂伦春人猎法高超的事实。

张自强所在的生产队没有鄂伦春人,但有不少鄂伦春猎人会来供销社换东西,他们一般带来灰鼠皮、鹿筋、鹿茸,带走各种散装白酒和砖茶。

有一年冬天,张自强嗓子吸了几口凉气,受了寒,断断续续地咳嗽,他到生产队的医务室求药:“王医生,我咳嗽好几个星期了,有什么办法吗?”

当时生产队配备的卫生员都不是科班出身,顶多是临时培训了几个月的外行人,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发药员,他们对大多数病症都束手无策。

“除了咳嗽,还有哪里不舒服?”

张自强描述了一遍病情,王医生点点头:“我估计是支气管炎。咱们这里情况你知道,缺消炎药,不太好治。”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认识老莫吗?”

“那个鄂伦春猎人老莫?”张自强问。

“对,是他。”王医生说,“你去找他问一问,家里还有没有野猪的苦胆,这个东西能消炎,本地人都用它治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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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这人好喝酒,没事就往供销社跑,大多数时候都能如愿以偿,但也有几次两手空空,想赊账买酒,按公家规矩,要么钱货两清,要么以物易物,一概不赊账。张自强有几次在供销社帮忙看店,老莫来赊酒,他做个顺水人情,给了几瓶白酒,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

这次需要野猪苦胆治病,刚好可以让老莫还人情。

张自强提着两瓶齐齐哈尔产的“嫩滨曲”去老莫家,一进门看见四口人围坐在火炕上正吃饭。

老莫用熟练的汉语说:“小张,你咋来了?来上炕喝酒吃肉。”

“给你拿了两瓶酒。”张自强也不见外,脱了鞋就坐上桌。

炕桌菜板上摞着一堆硕大的犴(驼鹿)骨,正冒着呼呼热气,旁边除了两碗蘸肉的盐水,没有任何绿叶菜,这正是鄂伦春人的典型食物。

“呦,还是'嫩滨曲’。”老莫见到酒喜笑颜开,立马给自己倒了一碗。

“别给我倒,咳咳咳……”张自强摆摆手。

“咋了?”老莫问。

“估计是气管炎,”张自强说,“听说用野猪的苦胆能治。”

老莫听出了言外之意,他挠挠头:“你要用野猪苦胆?”

“对,你不是经常打野猪,有没有?”

“你来的不是时候,现在这个季节没有。”老莫端起一碗酒仰头喝干。

张自强不信,佯装生气:“我看你有,就是小气不想给!”

老莫脸涨得通红,把家人支开,靠近张自强说:“这个'陶日劳合意’(鄂伦春语野猪)必须要秋天打,现在哪有啊!”

“什么意思?春天不能打猎吗?”张自强不明白打猎的规矩。

“春天我们大部分时间割鹿茸,基本不打猎。因为陶日劳合意太瘦了。”老莫解释道,春天的野猪力气小,比较好打,但也没有打的意义,因为寒冷而漫长的冬季耗尽了它们体内的大部分脂肪,一个个骨瘦如柴,不好吃,也不值得吃。

到了四月份,母猪要产仔,它们会找一个背风干燥隐蔽的地方筑窝,繁衍后代,不管从不伤怀孕动物的道德角度看,还是从维持动物数量的功利角度看,鄂伦春人也不会选择在此时打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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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到秋天的时候,山上的橡子、榛子已经成熟,野猪为了越冬,拼命地进食以积累脂肪,那时正处于膘肥体壮的阶段,最适宜狩猎。另外,它们白天上山吃橡子、榛子,晚上跑进庄稼地里偷吃小麦、大豆、玉米等农作物,见什么吃什么,生产队为了保护收成,一面会派人看管农田,也就是常说的“护秋”,同时,大一些的农场还会请鄂伦春猎手主动去猎野猪。这几个客观条件集合起来,决定了猎人只有秋末的时候才打野猪。

老莫又倒了一碗酒,边喝边说:“秋天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打野猪。我说话算数。”

张自强没办法,自己不会打猎,只能指望人家,老莫不想打,你用十匹马也拉不动,好在支气管炎只在天冷的时候严重,随着天气转暖,他渐渐地不咳嗽了,这件事也几乎忘记。

入秋之后,大兴安岭地气温降得很快,张自强又开始咳嗽,他想起了和老莫的约定,要求去打野猪,老莫没有推辞,选了个日子,二人一块进山了。

老莫骑着枣红马,背着半自动步枪,腰上还插着一把猎刀,他指着自己的矮腰皮靴说:“这双'其哈密’就是野猪皮做的,咱们打到野猪,给你也做一双。”

张自强笑着说:“一言为定,除了苦胆,这个其哈密我也要。”

两条猎狗在前开路,他们骑着马在后面跟着,老莫给张自强讲一些关于野猪的知识。

“野猪分为两种,帮猪和孤猪。帮猪是由老母猪领着当年的猪崽和不满二年的猪组成,少一点儿七八头,多的能有二、三十头,它们最能糟蹋粮食,一晚上没看住,几垧地都毁了。”

“那什么是孤猪?”张自强问。

老莫冷哼一声:“孤猪特别厉害,它们是长成离群的大公野猪,孤猪年龄越大,性情就越暴烈,不好对付。”

“孤猪有两个特点,獠牙和厚皮。它们嘴里有一对儿长獠牙,犹如两把刀,锋利无比,年龄越大獠牙就越长,我见过最长的獠牙这么长。”老莫用手比划了一尺二、三的长度,“要是被它扎到肚子,那就没救了!”

“獠牙是进攻武器,那厚皮一定是防御的铠甲了?”张自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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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的说法好,我就是这个意思。夏天的时候,孤猪到河泥里打滚,全身粘上厚厚一层河泥,然后又跑回山上的松林,在松树上蹭啊蹭的,在泥巴外面又贴上一层松树油子,全弄完以后,身上是青色的,就跟穿上了一层盔甲一样。”

“还没完,孤猪的胸口还有一层两指厚的茧子,钝一点的刀都扎不进去。它们争母猪的时候,全靠这胸口的茧子打架,凶得很,一般猎人根本不会主动打孤猪。”

听了老莫的叙述,张自强有些犹豫,这野猪这么生猛,万一苦胆没弄到,自己再受伤了可怎么办?

老莫见他不说话,得意地微笑,这些上海来的知青,就是胆子小,吓唬两句就懵了。

两个人骑着马慢慢踱步,猎犬突然发现了动静,迅速冲向林中。

老莫扭头对张自强说:“走!”双脚一夹马腹,向前追赶。

在柞木林里疾驰了一百多米,他们来到了一处开阔地,老莫的两条猎犬正围着一头不小的野猪。

野猪的体型比猎狗强壮许多,跟生产队的家猪一对比,至少有一百五、六十斤。

野猪硕大的黑脑袋上立着两支白色的獠牙,嘴里哼哼唧唧地低吼,警告猎犬不要靠近。

“用枪打它!”张自强建议道。

老莫笑而不语,并没有解下背上的步枪,只是盯着野猪。

张自强不懂打猎,见老莫不动,干着急也没办法,又催促道:“打啊,要不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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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摆摆手,仍旧一动不动。

张自强无可奈何,眼前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观察猎狗如何困住野猪。

两条猎狗围在野猪左右两侧,它们不断试探性地靠近,只要野猪扭头,就稍稍后退,并不急于一击致命。

张自强猜测它们是在消耗野猪的体力。

然而,看了一会儿,野猪的动作并没有变得迟钝,显然这种挑衅游戏并不会损耗它的体能,那猎犬是在干什么?

他耐心观察,只见两条狗总是企图挨近野猪的头,但又不是瞄着脖子,也就是说,它们并不想咬住野猪的喉管,难道要咬掉眼珠子吗?

张自强扭头看老莫,这个鄂伦春猎人精神高度集中,始终盯着“角斗场”里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节。

突然,一条猎狗叼住了野猪的耳朵,另一条抓住机会,咬住了野猪的另一只耳朵。

野猪无法动弹,发出“哦喂……哦喂……”的尖叫声。

老莫见状,潇洒地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猎刀,紧走两步,照着野猪胸口左侧就是一刀。

“噗”一声,猎刀尽没野猪体内。

猎狗仍旧死死扯住野猪的耳朵,不让它动弹,挣扎了一会儿,野猪的声音慢慢变小,最终一命呜呼。

老莫回头向张自强招手:“好了。”

张自强走到野猪跟前,用脚轻轻推了两下,确定野猪没有反应,不解地问:“你不是说孤猪特别厉害,不好对付吗?怎么一刀就解决了?”

老莫憨厚地笑道:“不说的困难一点儿,你会觉得打野猪太简单,看轻了我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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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带着野猪回去,老莫麻利地把肉一一分好,除了苦胆拿出来给张自强包好外,其他不吃的内脏赏给了猎狗。

“肉还要炖一会儿,先吃'布勒马’吧。”老莫用炉钩子从火炉里扒拉出来一个搪瓷盘子大小,黑乎乎的东西,用猎刀把黑色表皮刮掉,露出了金黄色的瓤。

原来,布勒马是一种埋在炉火下的炭灰中烤熟的烤饼,老莫掰了一半递过来,张自强接过就咬,烤饼散发的热气中带着新麦子的香气,酥脆可口。

“好吃!”他不禁夸了一句。

“哈哈,要是再来一瓶酒就好了!”老莫笑着说。

“我明天再给你带两瓶。”

“那最好!”

几十年过去了,张自强再回忆起当年的打猎往事,还是会折服于老莫的勇敢、仗义,以及精湛的打猎技术,当然,那一张布勒马也总是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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