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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河舞厅

 涤省 2021-11-20


最近,你一定听过一首特别火的歌《漠河舞厅》。这首由不知名歌手所作的歌曲被迅速传唱,据说已经有一百多个版本,播放量达23亿次。我反复听了很多遍,无论是歌词还是唱功,都稍显稚嫩粗糙,但这不妨碍人们对它的喜爱。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首歌在短时间广为传唱,只因背后有一个真实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在中国最北端的小城漠河,昏暗的半地下室舞厅里,一个名叫张德全的老人正孤独的对着空气独舞,他没有舞伴,也从未找寻过舞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张德全其实是有舞伴的,只是这个舞伴在他心里,他是在和亡妻的灵魂跳舞。
1980年,他和妻子在舞厅相识、相恋。1987年,张德全的妻子在那场举世震惊的大兴安岭特大火灾中不幸丧生,此后张德全没有再婚,他的余生都用来怀念妻子,怀念的方式很特别,就是常常到舞厅独舞,一遍又一遍的在音乐声中回味和妻子相处的那些短暂而幸福的时光。
这就是这首歌背后的全部内核。
一位老人在一个边陲小城,孤独的悼念亡妻,用尽一生去守护爱情。神秘的北极光、遥远的边疆、落寞的独舞,在巨大的时间旷野中构成了这个真实而凄婉的爱情故事的灵魂。死亡由于其永恒性和不可逆性,成为文学艺术表达中的一个永恒支点。如苏轼的《江城子》,开篇就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引发后人无数次的共鸣;归有光的《项脊轩志》里,“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而手植也,而今已亭亭如盖矣”,是跨越死亡的永恒符号;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里,也有类似的表述,“只要我们彼此住在对方心里,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死亡是终点,也是彼岸。相对于有限的生命,死亡没有期限,短暂的人生在终极的死亡面前,往往显得苍白无力。人生的困境就在于如何以有限的生命去对抗无边无际的死亡,所有的经历、意义都是暂时的,唯有死亡永恒。如此来看,曾经的欢乐、幸福都是过眼云烟,每个人都无可阻挡的向死亡的最终归宿进发,那些中途提前到达的,免受时间的冲刷折磨,反而会被永远尘封定格,留下最美好的剪影。
一切事物因历经时间洗礼而变得厚重,爱恨情仇也是如此。除了致敬死亡,同样要致敬亘古不变的时间。在这个快速迭代变化速朽的时代,遗忘成为常态,那些历经时间流逝而不褪色的爱情,才显得格外珍贵美好。人在永恒的时间面前自然是渺小的,但能在有生之年,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时间的无情,同样是伟大的奇迹,值得赞叹和歌颂。张德全老人做到了这一点,时间自然会毫不留情的在每个人身上碾压而过,但他至少做到了没有随波逐流。他的执着是有意义的,坚持不仅让他的爱情没有褪色,反而历经岁月的打磨熠熠生彩,直至成为永恒。
伟大的爱情传奇还需要身份和时空的反差。普通人的伟大爱情故事更加值得传颂和称道,就像一滴露珠反射太阳的光辉一样,以小见大,巨大的反差才能令人印象深刻。《漠河舞厅》背后的爱情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漠河,一个我们一生都可能不会到达的地方,一个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地方。普通人被现实生活绑架,活得疲惫而麻木,对于眼前的美好往往熟视无睹。而漠河这个边陲小城,正因为时空距离的遥远才更容易产生陌生和神秘感,而我们也更容易被来自遥远的温暖所打动。
更为重要的是,《漠河舞厅》的火爆是大时代下中国人心灵的集体后撤,在内卷化时代,人们普遍更为关注内心世界。如古希腊时代随着亚历山大的征服,欧州人的内心防线开始退缩,从关注世界开始转向关注内心,他们变得更加柔软、更加敏感、更加悲悯,也就是这个时候,人类诞生了个人主义。而现在,中国人似乎也在经历相似的过程,漠河小城灰暗天空飘荡的每一片雪花,都是中国人内心璀璨烟火的投射。
美好的事物永远值得歌颂,《漠河舞厅》的光爆又一次证明人类崇高的情怀永远不会泯灭,它们只是偶然退缩或离场。
毕竟,人性中的光辉永远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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