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图文课件】03-5 生态系统服务价值-4：区块链与自然之本

《生态学：管理大自然的经济学》 

Ecology: The Economy of Managing Nature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赵斌教授在中国大学MOOC网站上倾心打造的《生态学：管理大自然的经济学》。关注本公众号，可在第一时间获得课程的同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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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几讲中，我几乎每次都强调了，这一讲要给大家讲的，是一个具有很大挑战性的话题。

也就是区块链在生态学中的潜在应用问题：区块链与自然之本。大家注意，我这里用的是自然之本，不是自然资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资本，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观点，资本是一种可以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从当前经济学的认识来看，更加广义的概念认为，资本是人类创造物质和精神财富的各种社会经济资源的总称。而自然资本，是指固有的自然生态系统，能提供给人们生活所需及其他自然资源。

在当今经济社会这种语境下，我们隐含的含义是，这些东西很值钱，是可以兑现的，特别是在现金为王的时候，只有维持自己的现金，才有安全感，才觉得是自己的资产。但是，如果我们想一想，为什么我们要追求现金呢？那不就是特殊印刷工艺下的一堆纸吗？

回顾一下我们前面几讲的内容。我们批判了“财富拥有者是价值创造者”的认识，强调了只有价值创造，才能驱动健康的经济和社会生产过程。之后，我们又分析了，生态系统是价值的创造者，而市场投机行为并没有真正创造价值，而且这些行为所制造的伪价值正在破坏我们的世界。由于经济社会的发展，我们已经忘记了价值的本源是什么，我们在追求现金，追求那一堆纸。甚至还将生态系统这个本来有价值的东西，要借用这堆纸来做比较，通过人类的感知，来表达和体现的；要借用人类社会的经济学概念和方法，来处理生态系统中的价值问题，是不是一种本末倒置呢？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要用自然之本，就是想回归其本质，其本源。本，就是事物的根源或最重要部分。

当然，我也并不反对自然资本的说法。在许多场合，大自然正被有识之士重新命名为“自然资本”，而且这个概念和语言在自然保护圈和自然保护联盟用得越来越普遍。人们开始讨论自然资本对公平性、伦理、价值观、权利和社会正义~这些更广泛问题有着不可预见的影响。当然，也有批评人士担心，如果过分强调经济价值与生态系统价值在语言表达和模型上的不同，或者相反，反而可能会让那些呵护自然界但没有经济价值的东西变得边缘化。

我前面一讲，对各种物品进行了分类。我们的生态系统就归类在公益物品，这类物品，是人人可以公平享用的，不需要付钱就可以使用，但一个人的使用会影响他人的使用，也就是每个人有一定的份额。但对于公益物品来说，私营企业和个人一般是不会去生产的，因为所生产的产品无法获得收益，主要是缺乏统计和计量的方法。但这些东西实在太重要了，所以最后只得依靠政府的强制性税收来作为保障。所以，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没有价值，而是价值没有办法计量和比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已经有办法来解决这些价值计量的问题了，有一种货币能表达出比经济价值更多的东西。对，这个东西就是我们马上要介绍的区块链技术。

一说到区块链，许多人想到的是比特币，其实比特币只是区块链技术下诞生的一个产品而已。区块链技术本身的含义要丰富得多。我们今天不准备讨论比特币，而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介绍一下区块链。我们如今使用的互联网，是以信息记录、传递为主的，所以应该称为信息互联网。网上的文字、图片和视频都是信息，可以复制，而且复制的成本极低。这加速了信息的流动，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了各种便利。那么，我们现在说，区块链技术的一个重要贡献，是将人类社会从信息互联网带入到了价值互联网时代。那么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就是因为信息互联网上信息传递快，造假的成本也极低，但要方便地识别信息的唯一性和合法性，却困难重重。特别是在互联网上点对点、P2P的进行价值交换的时候，更是麻烦多多。比如，在互联网上发邮件，那是零成本复制，一封邮件发给一个人，和一万个人，几乎不会增加什么成本；但如果在互联网上付钱，那一定要有一个办法，防止一个人把一块钱付给了10个人，所以信息可以无限复制，但价值交换必须确保唯一。用什么办法可以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呢？区块链技术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唯一性的问题。你看现在，比特币目前在网上进行交易和支付，你是哪个国家的人不重要，关键是你知道别人支付给你的比特币，一定能到你这里。有了这样的保障，价值互联网就有了基础。然后呢，价值互联网还必须建立一套在互联网上的规则，来建立信任关系。区块链技术，可以看做是依靠一套特殊的算法在互联网上建立的大帐本，所有人都是参与记账，每个人都有相同的账本，账目结果不可篡改，所有人都是一致信任。这样一来，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一个中心机构来管理这个账本了，所以也被称为去中心化。最后，零边际成本，自动兑现。由于依靠算法确保了信任关系的建立，也就没有必要有什么中介了，也就没有了手续费，当然交易成本就为零了。有了这些保障，就可以实现价值在网上的自由传递。

所以，我们看到，利用区块链技术，人们不用再去挖空心思鉴别记账人员的人品如何。因为不论参与记账的人是谁，账本都是可信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为什么别人会愿意为你记账呢？这就是比特币设计中的一个巧妙之处，既然人是贪婪的，何不借助贪婪变成激励人们争相记账的动力。于是，记账最快的那个人，就获得了比特币奖励。人们把这种记账行为俗称为“挖矿”。而参与挖矿的人越多，账本越安全，共识越大，信任度越高。

可见，区块链会颠覆传统的商业模式，并打破这些行业行规，促使我们思考，应该如何建构社会，确定价值。区块链有望成为人类记录一切有价物的账本。那么，我们就可以在没有银行，没有信用卡，没有支付宝和微信，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并安全地进行数字化价值的交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中间商会消失。相反，区块链技术为创新型公司、新机构和新行业提供了更多的机会，比以往的流程更加简化，创造的新型价值快速进入新市场。那么，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在这样的场景下，生态系统服务所创造的价值，会以新型价值的方式进入我们的社会，打破经济价值，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之间的藩篱。

其实，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网络虚拟财产也逐渐走进了百姓生活，与越来越多的网络用户发生着越来越紧密的联系。所以，如何估算这些虚拟财产的价值，也是一个与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一样，正在探索中的问题。而区块链对传统经济模式的颠覆，有望产生一些突破口。在这其中，虚拟财产的认定与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甚至可以相互借鉴、完善。下面，我将以一个案例为主，介绍一下区块链在评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中的探索情况。

我们通常在讲，经济和生态失衡了。企业要增长，是不得不盈利的，而在增长中导致的环境破坏，这也通常被认为是不可避免的。当森林被砍伐并变成原材料时，森林才开始在我们的经济体系中体现价值。也就是说，当你砍树卖木头，你就会挣钱。当你种植一棵树，你创造了价值，但不会得到报酬。然后，生态学家就试图来给森林标价，但显然有非常大的问题，甚至带来副作用，导致有人想把整个环境都变成商品来标注价格。生态系统的价值一旦被庸俗地标上了价格，那么在比较中就更有可能被取代。比如，你说一个湖泊价值1000万元，但如果我们现在要从这个湖泊修一条道路，可以创造1100万元的经济价值，那么，这种取代是不是就是合理、合算的呢？其实，湖泊的价值可能远远不止1000万元，因为这个其实是无价的。

曾经的碳交易市场，也就是将问题转移到其他地方而已。这种所谓的交易，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中心化套路，与污染罚款没有什么两样，人们总是会以消极的方法来应付，躲避受到的惩罚。而且，市场缺乏能见度，阻碍了人们将碳信用作为资产。其次，不同司法管辖区的标准和法规不同，存在重复计算的可能性。这样，如果同一个信用额度出售超过一次，就会导致这个潜在市场的参与者缺乏信心了。还有，缺乏通用分类账，追踪每个人所使用的碳量并不容易，或者如果你抵消了这一数字，那么你的减排对实际的影响是什么也不知道。最终，作为个人，很难将碳信用纳入日常生活中。那么，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不是消极对抗，而是积极激励人们做更多的好事。如果你能通过砍树获利，为什么你不能通过种树来获利呢？所以，我们能否设计一种新的货币，奖励生态行动，这似乎是合乎逻辑的，这可以称之为生态币。

比如，总部设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NextNatureNetwork，简称是三个N，就在构造一种生态币的底层解决方案，目的是促进人类积极参与到更可持续的世界。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一个社区想要鼓励人们骑自行车，就可以用生态币来奖励所有骑自行车的人，而且这种货币可以在当地市场上消费。上面的这张表，就是某个社区采用的解决方案。这样的方案很简单，可以在任何地方施行并可能增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使用这些货币的人，可以在系统中加入更多的行动，那么也就扩大了可持续行动的范围。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这种生态币如果采用区块链技术，不仅可为生态币提供服务，还可以用来监视和验证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对可持续行动进行监视和验证，是非常重要的，否则好的游戏规则很容易遭到破坏。目前大概有三种方式可进行验证。首先我们能想到的就是集成传感器。其实，我们的世界已经被传感器包围，物联网的世界正在到来。我们的许多行为，越来越接近被智能传感器所感知，智能传感器能记录我们的日常活动，我们可以利用它来验证人们的可持续性行为。比如，你家里的空调，它可以准确记录一天中空调工作的时间，设定的温度，而且可以知道当时谁在房间里。有了这些信息，房间里的人，就可以在温度低于该街区平均温度的情况下，自动收到生态币。在更多的场景下，我们还可以想象，生态币可以通过多个API协议，集成更多的智能系统，可以捕获与交通、能源使用和垃圾流相关的行为。这些行为只要被记录，最终都是可以转化为生态币的。

其次呢，就是生态监察员。我们知道，在加密货币中，为了鼓励大家的参与，引入了矿工的角色，他们在采矿中，获得了加密货币的奖励。现在，我们在生态币系统中，有一个类似的新角色——生态监察员。他们就是专门验证可持续行动是否得到了执行。对于这项工作，他们每次验证工作都会得到少量的生态币奖励。

第三，就是认证电商。其实电商能够将生态币纳入他们的数字系统和网站。例如，当用户通过电商订购一件产品时，他选择相对比较环保的慢速邮递业务呢，还是选用消耗资源更多的快速邮递，这种行为很容易被监测也可以自动记录下来。最后，只有采用了更环保的业务的用户，才能获得生态币的奖励。电商负责对用户的业务进行审查，看用户是否达到了某些可持续性标准，这样做的电商，不仅自己得到了认证，而且还能获得更多的收益。

赚到的生态币，可以如何花费呢？显然，我们希望，既要以绿色方式挣钱，也要以绿色方式消费，这个最好先把服务和体验放在产品之上考虑，当产品可以用生态币购买时，所设计的闭环应该是越多越好。

那么，这个新的可持续市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们现在只能开脑洞进行设想了。首先，这个市场交易的场景应该相当灵活，可以在各种节假日和一些活动中开展，地点可以是写字楼、交通枢纽、旅馆、学校、餐馆和咖啡馆，都可以。而消费货币的地方，可以包括零售场所、网站、博物馆、电影院等。比如，我们看这张图。一个想要鼓励可持续行动的组织，最初用法定货币购买生态币，或者用自己种植的树木交换生态币，这些币最初由一个基金组织发行的。该组织可以利用这些生态币，让人们参与一个短期或长期的可持续性活动，当然，人们也可以直接从供应商那里购买东西，也可以从市场上的任何供应商那里购买可持续性体验、服务和产品。而供应商可以将生态币用于激励新的可持续性行动，也可以与其他供应商进行交易，比如购买数字生态钱包中的优先广告权利，或者流量等等。

如果对我刚才介绍的内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扫描屏幕上的二维码，看看这本生态币白皮书。里面有更详细的介绍。下面让我们来看看区块链的一些更多特征。

区块链技术可以保证已经计划好的事件必须发生，因为区块链的智能合约，可以在满足特定条件时自动执行。比如，我们可以用智能合约建立一个自主数字实体来管理自然资源。我们可以用卫星来远程监测某个地区的生物多样性状况，如果我们在这个地区达到了一定数量的生物多样性，合同中所设立的对当地社区的奖励就会立即执行；只有在遥感数据证明某社区达到了保护目标之后，才会向社区发放自然资源的奖励配额。而且，这种自然资源是被加盖了可持续性证书的，允许社区进入一些认证产品的市场。这种合约的好处很明显。另外，合约中采用的计算机代码，很少会像人类的自然语言那样含糊不清，由于独立于现有的法规或机构，所以具有非常大的透明度和公平性。

同样采用智能合约的形式~在区块链上运行的还有这个地球币计划。这个计划是为了保护全球公共资源，这是一个超国家的全球资源领域，包括海洋、大气和外层空间。地球币是由这里的“自然资本资产”所定义的，这些资产放置于全球共同财产中。然后，通过智能合约生成智能地球资产代币。如果随着地球上自然资本资产的逐步恢复，地球币其实是可增值的。比如，荒漠化状况改善，清洁水源计划或重新种植森林的计划，都会提高土地和相关资产的价值。所以采用这种方式，还可以确保这些资产在未来得到更好的保护。对这个话题有兴趣的，可以扫描屏幕上二维码阅读更详细的内容。

这张图，是Science周刊上介绍数字加密货币如何拯救环境的一篇文章中的配图。这篇文章的大意是说，如果你在超市买鱼，供应链很长，超市可能甚至不知道它来自哪里。因此，环境不可持续的商品就有很多机会进入供应链。而基于区块链的供应链将意味着，当您购买鱼时，您可以使用智能手机扫描条形码，你可以看到从生产到转运到超市的每一步，因为区块链管理的，所以这个链条不能被伪造。目前将区块链与供应链连接起来的说法很盛行，甚至将供应链跟踪作为解释区块链的重要案例，我对此持保留意见。

但这篇文章说到的另外一句话我很赞同，环境问题是因为缺乏信任而出现的。如果人类总是无法建立信任，也许应该用计算机算法来取代。的确，环境危机的日益增加，彼此不为人知的多个参与者之间，从公司和政府到个人消费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为欺诈和失败的政策创造了很多机会。为了实现可持续性，区块链技术可能会改变游戏规则，它可以在没有信任的情况下产生信任，授权公民并绕过中心化的控制机构。它甚至可能使现有机构过时，而其中需要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完全可以用计算机代码编写的'智能合约来代替。

这是我2018年看到的一个新闻，说西班牙农业部准备采用区块链技术来发展林业。具体办法就是在工业物流中采用区块链技术，还有大数据和机器学习，提高木材供应的可追溯性和效率。同样大家可以通过扫描屏幕二维码阅读全文。

这个也是2018年的一个新闻。2018年开年之初，联合国宣布成立“气候链联盟”(Climate Chain Coalition)。该联盟认为，区块链技术有助于提高利益相关方的参与度和透明度，并有助于在应对气候变化中建立信任机制，提供更多的创新解决方案，从而加强气候行动。具体提供了四个方面的内容，大家来看一看。1）增强对气候行动影响的监测、报告和验证；2）提高气候行动的透明度、可追溯性和成本效益；3）建立气候行动参与者之间的信任；4）让气候行动的激励机制惠及最不发达国家。

当然，区块链技术也碰到一些问题。区块链可以肯定地证明，某个记录的信息在特定时间存在。但是，区块链无法保证信息源是真实的。那么目前有几个解决方案。首先，加密密钥的基础设施，必须确保评估人员的身份和声誉，只有经过认证和信誉良好的评估人员才能输入数据。其次，由传感器自动生成的数据，比如如射频识别芯片、温度或水质传感器，要经过哈希加密运算后直接输入区块链。还有一个从源头解决的问题，就是边缘计算，目前也正在发展之中。据说这个技术+区块链，可以解决一些线下数据的真实性问题。

当然，还有许多人，抱怨区块链的耗电和运行速度的问题。但随着技术的发展，似乎这已经不是太大的问题了。所以在讨论区块链的时候，再拿这个问题来说事儿，就显得有些过时了。

从我刚才的介绍中，大家也应看到。区块链技术呀，并非自己本身能解决许多问题，而是与更多的新型技术一起来共同协作完成的。所以有人将现在的新技术之间的关联总结成：人工智能是生产力、区块链是生产关系、云是生产工具、大数据是生产资料、物联网是自然环境。我觉得还是非常贴切的！

总结一下本讲的内容。我们说，生态系统是价值的创造者，但由于经济社会的发展，我们已经忘记了价值的本源是什么，甚至还将生态系统这个本来有价值的东西，要借用一堆纸来做比较。如何回到价值的本源，用生态系统最根本的属性来进行计量，打破生态系统与经济、社会之间的壁垒，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区块链技术的发展，给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带来了一个新的选择。所以，本讲的内容主要对这方面的思考和发展进行了简单介绍，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同学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