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藕的第271篇 藕记 淋了一场大雨。 堪比记忆里高一那年夏天的那场大雨。 尽湿,然而酣畅。 藕节生长。来日方长。 欣然应邀去饭局,是有认为可以愉快交流的少少几人相聚的那种。 最近的那一个永远最晚到的铁律应验,那个人又是我。真不是好习惯,要改。 四人对饮,除了我,三个男生。他们红酒,我铁观音。 确实愉快。因为每次听到话题又向工作实务或者学童升学等非虚构类主题漂移,甫一萌芽,当即被我强行掐灭,导回正轨。难得一聚,必须风月为主,打趣助兴,其余都算离题。 后半程渐入佳境。J说他如今明白自己今生使命已达,让世界变得更好的重任应由后辈接棒,从此开始做无用的事,研究自己想研究的佛经轶失文本,探求宗教发源,而且最终不会公诸于世,只藏于自己心胸。F说他现在工作为辅,主业运动,平日坚持训练参加俱乐部联赛,疫情缓解则与一班旅友相约再去看外面的世界。K最年轻,仍以事业开拓为重。但对两位哥哥的生活理念,也颇有兴趣倾听。 J半是调侃问我,你呢,我记得几年前你说想做超市那样的人,还那样吗? 我更正,不是超市,是便利店好吗。24小时那种。对的,我的愿望还是要做那样的人。我还没灰心,你怎么就放弃了呢。 话题被服务生的询问打断。 一通举杯,甜点饱腹,曲终席散。 餐厅门口,有远远的雷声在翻滚。他们说,送你。我说不用,玩你们的下一场去,我想走回去。他们说,要下雨。我笑着挥手,下雨再说。 走出去不远,有人在身后叫我名字。回头,是J。J终于还是不放心,硬是挟我进地铁,说这会儿就要大雨,你可以到家附近再走。 好吧。年纪大了的变化之一是不再拂人美意。 地铁站出来。果然雨大了。门口站了一排避雨的人,想起好像韩国电影雏菊里有过这样的画面。不止,很多电影里有那样唯美的场景。男女主在屋檐下比肩而立,外面的世界越迷离,两个人的内心越亲密。又或者,在这样近的时候,彼此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终于跟随各自命运失之交臂。 看了一会儿雨,不觉得像要很快停。顿了顿足,决定冒雨走回去——还是独自散步的贼心不死,所以之前提前了一个站点下地铁。 雨地里疾行。几乎没有路人在走。街道两边的商店屋檐下站满了等候雨住的人。 手机有进来信息的声音。被硕大的雨点冲得模糊的屏幕上有J发来的信息,他在某处饮酒的酒杯照片,还有王朔的一段话。 “我曾经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我就呆在我自己的未来,我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变化,我的梦想还像小时候一样遥远,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 J又叮嘱,放开,接受这个世界。承认自己已经老去。我回复,我接受。只希望以喜悦的心情。 我确实是够慢的人。J在十余年前已经想清楚自己的人生设定,这件事对我却迟至如今。 拉长时间轴再复盘,会发现出现在生命中的许多个瞬间,都是一早埋下人生轨迹的草蛇灰线。会成为怎样的人,曾经的标记连接起来,终于变得越来越分明。我在渐渐渐渐活出自己。 但是和J君F君们的闲话,让我有个新的见解,突破并无高下之分。学习多识别一种花草,或者习得红酒的品茗,结交多一些朋友,抑或在职业技能方面往更高阶去走,都是路径,无需在观念上先有了是否通向真理的分别心。至于适合自己与否,遇到了即会知道分晓。就像遇到真爱,心会即刻告知答案来临。 年轻的时候,希望自己是被爱的那个。被捧在手掌放在心上呵护,感觉唯有如此,爱才足够分量,自己才有价值。 渐渐明白,只是由于被爱而获得幸福恐怕是非常小概率事件。 选择被人爱,是把爱当做一种祈使,即是为自己划定了边界,然后在边界附近反复试探,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是有多爱我,搜集到爱的证据就笑逐颜开,发现忽略甚至背弃就痛哭流涕。于是亲手把自己一忽儿抛上云天,一会儿扔进深渊。 所以现在的自己更愿意选择去爱。去经历心动,想念,爱的表达。去关怀,去抚慰,去笑语,去温暖,不成为对方的负担,不去用爱绑架,不要求同等的回报。 不忘却,不黏连。 相爱是不可期许的事件。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做好,这已是圆满。 因为,爱是邀请,不是入侵。 夏初是如此美好。 走在街上,鸟唱声声,其中某一只歌喉格外悠扬。街道的另一边清扫工人的竹制扫帚刷刷扫拢雨后积水的声音也煞是动听。迎面走过的白衣女郎戴着口罩也难掩风姿和美貌。 忽然想起佛经里面佛陀回答阿难的一段话。佛陀跟阿难说,我弟子里大目犍连神通算得第一了吧,三千大千世界,所有一切星宿众生,他于一昼夜就能悉知其数。但是呢,佛陀开始举例,譬如大海,深广无边,设取一毛,析为百分,碎如微尘。那么,以这毛尘沾海水一滴,这毛尘上的水,跟大海去比,孰多孰少。 答案已无需揭晓。 时间有限,我们能做的很少。 倘若无法经历更多是我的宿命,即刻动身在这鸟语花香间流连,不贪求需索无度,只想爱这世界更深。 图片来自电影《一代宗师》 是谁在对岸,窗台上的对望, 互传着渴望, 你熄灯,我点烟 云系增多 邀你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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