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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峰:我的前半生(59)

 早6点半 2021-11-21

10毕业实习  又惊又险

19767月,经过三年多的刻苦努力和奋力拼搏,成都地质学院73级放射性地质勘探班的全体同学学完了所有理论课程,到了毕业实习的时候了。毕业实习是每一个大学毕业生必须做的一件事情。地质勘探系的大学生毕业实习一定要到野外。地质勘探系徐光学所在的班级分成两个小组,分别有两名教授带队。徐光学、肇炎、家才、张宏理、郑长均、李金星等二十几名男同学是一组,由放射性地质勘探专业教授带队,其实习地点在广东翁源建字某部队所在地下庄矿田。

下庄矿田位于“贵东岩体”东部,即“黄陂----石英断裂带”以东,面积约300平方公里。“贵东岩体”向北弯曲呈扁豆状,其长轴呈东西向分布,总面积约1009平方公里。该岩体处于南岭构造复杂的“中华和粤北山字型”构造型----“英德弧”之东翼,西部靠近脊柱,东部靠“三南”反射弧。其周围分别与前泥盆纪、泥盆纪、石炭纪、侏罗纪、白垩纪等地层接触。岩体侵入时间在下侏罗纪至上白垩纪之间,即燕山运动早期,其绝对年龄在142.3百万年到183.3百万年之间,即相当于侏罗纪时期。

广东翁源县下庄一带为华南铀矿带的重要地组成部分。成都地质学院为其大学生毕业生选择这里进行实习是非常适合的。徐光学这次实习的主要内容是把所学过的有关矿床理论和具体实际相结合,学院要求实习生结合所学的矿床理论来训练如何在野外找矿,并且通过这次实习,要求实习生能就矿床的成因、结构、构造及岩石特征进行评价,并写出报告,而且特别说明这份报告就是实习生的毕业论文。

7月的广东,天气闷热又潮湿,大学生们在这个时节去广东实习一定很辛苦。然而,再苦也得去,因为一个大学生能否顺利毕业,实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徐光学等同学简单地收拾一下生活用品,然后在老师的带下,于71日到从成都火车站乘火车南下广东。

南方多雨。的确,徐光学等实习生于2日上午一出广东火车站,就遭遇一场大雨。那雨下得很猛,似乎不是一点点的雨滴,而是一根根线条,连着天连着地。实习生走出火车站,在站门口上了早已安排好的一辆大型闷罐车,这辆车带着他们在雨中驰向翁源县下庄矿田。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已是下午。雨止天晴,阳光明艳。实习生们走下汽车,放眼四望,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徐光学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下庄矿田是一片山区,这里四围山色青翠如黛,有的山还相当高,而且所有山都很漂亮。在徐光学看来,家乡桐城的山水已经相当漂亮了,可是南方的山水更有自己的特色,看上去仿佛充满了灵动的气息与无限的活力。

这批大学生的到来,着实使这里充满生机,但却忙坏驻地官兵和采矿工。矿上的职工都住在帐篷里,他们总不能让前来实习的大学生住在露天里呀,于是驻地官兵为实习大学生们搭帐篷。下了雨,帐篷不太容易搭。好在山区里,雨一停,地就干,战士和矿工联合行动,四顶帐篷就很快搭好了。实习师生非常感激官兵和矿工。徐光学等六个人住在其中的一顶帐篷里。

战士们对待实习大学生很客气。等实习生住下以后,战士们为实习生送来许多新鲜荔枝。荔枝是个好东西,尤其是新鲜的荔枝,鲜嫩可口,营养丰富。当年杨贵妃想吃新鲜的荔枝,玄宗皇帝派人快马加鞭从南方运送荔枝进京,杜牧写诗讽刺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北宋的苏东坡被贬岭南时也曾大吃荔枝,并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句:“日啖荔枝三百棵,不辞长作岭南人。”说起荔枝,徐光学有点赧颜,十年前在成都时就亲眼看过荔枝,在成都地质学院读大学快四年了,荔枝也看过好多次,就是没有吃过,因为吃荔枝要花钱。他在学院里读书,囊中羞涩,所以对荔枝只能饱眼福而不能饱口福。现在,驻地官兵送来新鲜荔枝,于是徐光学、肇炎、张宏理、郑长均、李金星等人胃口大开,不上半天工夫,就把一大盆新鲜荔枝吃光。可是,谁知道荔枝不能多吃,吃多容易上火,结果他们这几个人都感到不舒服,还有个别人鼻子出了点血。

当天晚上,徐光学等人由于荔枝的“闹腾”,而感到不太舒服,于是徐光学倡议大家到帐篷外走走。刚到帐篷外,徐光学就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脚下到处都是放荧光的紫铜色次生铀矿。一般说来,铀矿所在地,不长松树;或者到处有露天花岗岩碎石的地方,都是次生铀矿。铀矿是一种对人的身体非常有伤害的矿。如果未婚青年男女和这种矿石接触过多,特别是当接触的量超过一定指标后,会影响生育的,特别是影响下一代的智力发育。于是,徐光学顾不上肚子不舒服,就匆匆忙忙地走进帐篷,从包里拿出γ仪进行测量。好在他们帐篷周围一带的铀矿放射性计量还在人体可以接触的范围之内,而离帐篷稍远的一些地方,有的计量已经超标了。徐光学和肇炎等将发现的情况向教授汇报,教授让同学们都用γ仪把各的帐篷周围一带测量测量,如果帐篷周围放射性计量过大,那个帐篷就得连夜“搬迁”,以确保同学们的身体健康不受损害,检测结果显示四顶帐篷所在地的放射性计量都未超标,大家虚惊一场。不过,大家也不全是“虚惊”,人生活在这种放射性的环境中总不是件好事,第二天,教授要大家将四顶帐篷北移50m左右,移到一片无铀矿辐射的地方。

翁源县下庄铀矿田并不好勘察。这里山多,路难走。清晨,徐光学站在帐篷外举目四望,四周山连山,峰连峰,整个下庄好像在井中一般。他发现,有的高山上长着好些大树。凡是长出大树的地方大都是第四纪冰川覆盖着的地层,一般没有铀矿。而只长些一米左右的小松的山,或不长草木的山,大都是由于山上有次生铀矿。花岗石中所含的铀矿能使山上草木长不高,严重的寸草不生。它对植物的生长都这么大的影响,那么对人的影响更为严重。大部分铀矿带都是在花岗岩底下,想了解清楚,就必须根据地壳运动情况和地层地质构造情况进行分析,再用γ仪进行测量。当然通过收集标本,对标本进行研究分析也不失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为了进一步熟悉这种岩体的走向和分布情况,实习生必须到铀矿含量较大,放射性较强的区域去考察。这次来下庄实习同学就二十来个。为了便于活动,这二十几人又分成两个小组,徐光学、肇炎、李金星等十余人为一组。早晨,他们早早地起床,随便吃点早饭,然后各人再带上一壶水和一盒饭,背着个小包,就向山里进发。包里装着地质锤、笔记本和铅笔之类的东西,以便于采集标本和做观察记录用。由于路远,又在崇山峻岭之中,中午就不回来吃饭,只能吃自带的盒饭,直到天黑才返回住地。

在这次实习考察活动中,徐光学经历了他平生第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大约是出门考察的第三天,徐光学这一组实习生要去考察远处的那座最高峰。那山可是峰高壁陡,但却便于观察岩石和岩层,了解地质构造,更便于观察地质构造的走向、倾向及倾角。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攀登,走在最前面的是徐光学。他走在前面,不仅仅是为了便于观察,更有探路的性质。由于这一带次生铀矿含量相当高,山腰一带几乎都不长草木,岩石裸露在外面,经过千万年风化,岩石表面呈粉碎状,攀登这样的山一定要小心。地质工作的危险不仅在于铀的辐射,还在于野外考察时的自然环境的危险。他们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山上攀登,可是他们脚下的岩面却不断地破碎,人每走一步都捏一把汗,可当爬到半山腰时,徐光学脚踩一块完整的岩石,他原以为这块石头绝对安全,可当他把全部的体重加在这条脚上时,那块岩石不“愿意”了,它随即碎成几块。徐光学本来是想立在那块岩石上的,现在岩体碎了,他的身体随之倾斜,人就随那碎石向山下滑去。在最关键时刻,徐光学以最快速度将身体伏在山体上,用身体和衣服来增加摩擦力,同时高喊“救命”。那山下可是万丈深渊呀!幸好下滑几米后他被一片突出的岩体挡了一下,下滑速度减慢。接着他又下滑几米,被一株不到两米高的松树拦住。这可是老天保佑!山上本来很少有树,这里能有一株这么高的松树存在真是上天的安排!在下滑过程中,徐光学的脸、手和身体的其他部位有多处被岩石刮破。看着徐光学滑下山坡,同学们不知如何是好,吓得目瞪口呆,脸色铁青。见徐光学被松树拦住后,大家这才舒缓一口气,可徐光学已经下滑到十几米处的下方,大家没法去援救。因为他们在上山前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结果连登山用的绳子都没有带。肇炎观察徐光学所处的位置,认为可以通过指挥来让徐光学自己慢慢地移到安全地带,因为肇炎发现在徐光学的右侧约30米处有一片安全地带,这30米的路段虽然难走,但只要小心翼翼,走过去是不会有问题的。紧紧地贴在岩体上的徐光学连头也不能抬,只能在肇炎的指挥下,慢慢地从松树边岩石上半步半步地向安全地带挪。在移动过程中,徐光学浑身是汗,站在高处的同学更加紧张,汗水涔涔地直往外冒。30米的路程,徐光学“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来到安全地带。同学们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看看他伤着没有。同学们用清水为他清洗伤口,又用绷带将伤口处包扎起来。肇炎问徐光学要不要下山休息。徐光学觉得伤情不重,不愿意让大家这次登山考察半途而废,于是决定大伙儿一起继续登山……下山之后,徐光学到当地医疗所进行检查,没有发现重大伤情,只是皮和肉多处刮伤。徐光学在营地里休息两天后,又恢复了正常的野外实习。这是徐光学作为地质工作人员进行实地勘测时的第一次遇险,这次遇险给他留深刻印象。当时,他在日记中写下这样一段话:

……在生命处于危险的时候,人的求生欲望特别强烈。今天,我从危崖上摔下来,下滑了十几米,在下滑的过程中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树呀,藤呀,草呀,我都紧紧抓不放。我想,这也许就是人求生本能反映吧。

徐光学的遇险也给所有实习生上了一堂课。带队教授对实习生进行安全教育时强调:

“我们是找铀矿的,凡是有次生铀矿的地方,岩石一般都不太坚硬,登山考察会有危险,大家一定要小心。这里山高、坡陡、毒蛇又多,更是危险异常。曾经有一个团在这里找矿,每年或摔死或被蛇咬的现象时有发生。所以,请同学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外出考察时,每个人都要带上刀片、蛇药,一旦被毒蛇咬了,要及时用刀片刮去毒液,再吃解毒药片,以确保生命安全。如果是登山考察,一定要带上绳子,在岩体上打桩,大家拉着绳子攀登,这样会更加安全。安全第一嘛,生命是宝贵的,没有生命还谈什么工作。这次,徐光学同学遇险,给大家一个教训,请大家一定要引以为鉴。”

在以后的实习考察中,实习生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大家平平安安地在下庄矿田实习一个多月,圆满完成了实习任务,安全返回成都地质学院。

通过一个多月艰苦的野外勘察,徐光学小组基本查明下庄矿田走向和构造特征。他本人带回一袋大大小小的矿石标本,并把这些东西用作证据。因为,每个实习生都要写一篇实习论文,这篇论文非常重要,因为系里说这个实习报告就是大学毕业论文。所以,同学们写得都非常认真。徐光学根据实习经历和所掌握的材料,写了一篇颇有质量的实习报告。他在习报告里写道:

……广东翁源下庄矿田是“贵东岩体”的集中部位,处于“纬向”构造体系、“经向”构造体系、“新华夏系”构造体系和“粤北山字型”构造系的复合交汇部位,受以“新华夏系”为主导的四种构造体系的联合控制。因此,该地段断裂构造复杂,新的断裂构造带发育较快,岩浆热液活动频繁,广泛展现了NWWNEENNE三组构造的形迹。矿田内能够构成一幅十分明显的几何图形。从活动时间上看,这一次生铀矿带最早可追朔到花岗岩补充侵入体的形成之后。

多次构造运动为铀矿床的形成创造了必要的外在条件。长期伴随的岩浆侵入和热液活动的地质构造运动为铀矿床的形成提供了保证条件。种种迹象和证据表明“黄陂石英”断裂带;“下庄石英”断裂带,“102矿围矽化”断裂带是控制矿田的主导构造,因此,矿田内铀矿源比较丰富,分布有大、中、小矿床共七个,矿点共计八个。铀矿床主要集中在矿田的东北部约70平方公里之内,其中330331332333四个矿区相毗邻,整个矿田中部下庄矿田和202矿田东西相望。矿田的南部有仙人嶂矿区与北部矿区对峙。下庄矿田的构造地质图表明,矿田内的矿体贮存在350-880米的标高之间。

徐光学和其他同学一道把各自写的实习报告交给了老师,结果徐光学和肇炎二人的实习报告写得最好,被老师推荐到系由教授们集体评议,最后,徐光学和肇炎二人的报告被誉抄出来,在学校的橱窗里展览。

【作者简介】徐峰,真名徐光学,诗人、作家。194910月生,安徽桐城鲁谼山人,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有23年军旅生涯,曾荣立三等功。历任合肥军分区军械仓库主任兼党支部书记、合肥军分区军械所所长兼党支部书记、安徽日报社开发处处长兼党支部书记、安徽日报社印刷厂厂长兼党总支书记、安徽日报社审计处处长、安徽日报报业集团经营总监。

另曾任《中华讯报》记者;《市场了望》编委;安徽日报主办的《适用专利技术》主编。

    曾获“江淮十杰”,军队青年企业家、安徽省军区“四有”干部称号、安徽日报社优秀党务工作者。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诗协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理事、安徽公共关系协会理事、安徽省高级审计师评委会会员、国际内部审计师协会中国会员。先后在《诗歌报》《安徽文学》《安徽日报》等报刊发表的故事、诗歌、散文、论文1500多篇(首),110多万字。合作出版大型摄影画册《中国三峡》,著有诗集《月影花情》;散文集《心语足音》《爱与人生》;长篇人物传记《奔驰人生》(上、下)。其个人传略载《中国企业家大辞典》《中华魂·中国百业领导英才大辞典》《世界名人录》等六部辞书。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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