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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学生谈作文

 广东黄汉光 202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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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学生谈作文

听说读写,都需要动脑筋想,没有“想”,听说读写的能力得不到提升。人如果没有“想”,世界文明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水平。没有什么可以替代人的“想”。现代人研制的人工智能,已经能战胜围棋世界冠军了,曾有人设想用电子计算机来替代人工作,但我们根据常识知道,人的喜怒哀乐不可能被替代,机器不太可能替你写出一首代表你情感的诗;即使机器能作文,估计也不会有读者喜爱。我们面临的世界多么丰富,人们对美的认识各不相同,所谓“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人们正是因为不同的个性和表达才让世界异彩纷呈。我们感到遗憾的,恰恰是人群中总有一些人不善于思考,甚至不愿意独立思考,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

老师批改学生的作文,总会有一些期待。本次作文练习有一定的要求,能达到或接近这个要求,老师会感到自己的教学有价值,如果存在较多的问题与不足,他会感到遗憾。批改作文时,他像是在读学生的心里话,他会想到要和学生对话。可是,如果他从一个班的四五十篇作文中读到的是“统一的观点”,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想法”,甚至看到大同小异的表达,作文批改对他而言就是一件苦不堪言的精神折磨。我以前批改学生作文,看到他们把以抄报纸替代“我认为”,很担忧。他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想法”呢?他不可能没有想法,没有认识,如果他真的这样需要用别人的观点替代他思想,那他为什么要来学习?他又能学到些什么呢?

只要受过教育,有个人的阅读,有个人思考的经历,就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有些同学由于性格因素,不太重视个人的意志,常认为“大家都这么说”“老师说的”“我家里人认为”,他就是不会说“我认为”。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是基本的能力。婴儿哭喊时根本无所顾忌,长大一些,他知道不能妨碍他人,但是他的思想逐渐成熟,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总不至于像儿时哭喊一样被认为是幼稚可笑吧。

有些同学们的作文,特别爱引用名人贤人的话。总是引用而没有自己的认识,思想含量就显得不足了。那些名言格言固然有道理,然而毕竟是“别人的想法”,未必能照搬。有一次作文,好几个同学引用拿破仑的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可能是拿破仑激励他的部下说的话,不一定有道理。比如,也有同学认为“爱好和平的士兵是好士兵”,很多人去当兵根本不是为了“当将军”,而是有高尚的目的和追求(这一点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很多例证)。如果仅仅为了“想当将军”而去杀戮,肯定会变得凶残,丧失人性。这句话至今仍被人们引用,恰恰说明他们没有正确的价值观,也未必有思想。

20世纪80年代,流行 “知识改变命运”,不仅学校教室里有标语,媒体也大谈特谈,几乎成了社会口号。“知识”的确在转变人们的思想观念,推动社会文明的发展,但是,“知识”能否改变人的“命运”?在一个时代,很多有知识的人(甚至是先知先觉)不但没有“改变命运”,连最基本的公平待遇也没有,甚至适得其反,遭遇厄运。同样,有些很有知识的人为了一己之私,在毁灭别人的生活,毁灭世界,历史上有无数这样“有知识的人”。比如我们谈读书学习,目的是为了“改变命运”吗?我们原先的“命运”是什么?读书学习之后,“改变”了什么?

世世代代,那些并没有读过书的劳动者,他们安于自己的生活,靠诚实的劳动安身立命,养育后代,他们的生存同样有价值,同样值得人们尊敬。这么看来,“知识”能改变的只是人的精神追求。在这个问题上,想得复杂,是因为事实本身复杂,因此,很多事,不可能“一言以蔽之”。于是我们可能应当想到,“改变命运”需要多种因素,占有知识不过是“之一”。

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找到更多可以讨论的问题,只要你能重视自己的思考,只要你不再把别人的话当作金科玉律。“我的作文”,表现的应当是“我的思想”和“我的情感”,用的是“我的语言”,否则,作文毫无价值。

是的,你很年轻,你的知识是有限的,你经历不够丰富,你没吃过什么苦头,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但是你对世界有好奇心,你有学习的意识,也正因为年轻,你有一颗美好而无所畏惧的心,你为什么不去探索自己向往的世界?不要怕别人嘲讽你幼稚,你能有自己的思想,有属于自己的“观点”,你就有资格“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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