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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与远方： 国家 社会 生活 责任
母亲的“老掉牙”毛病已许多年，想不到近期“景仰忠义不悔改”的“执着瘾癖”也同时“复发”，不然竟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连拔掉松脱老牙、镶嵌搪瓷假牙的寻医举动，也要选择宋民族英雄、“宋末三杰”之首的文丞相后裔。问之缘由，母亲若无其事慢悠悠回应：“凭感觉。流芳千古的忠义名臣，其后代的骨子里有异禀天遗的忠信诚实基因、遗存，不会坏到哪里去，是值得信任的；再说谁叫我从小耳闻目染，文丞相精忠报国、正气凛然的熏陶，已深入骨髓，再怎么淘洗，都脱不了干系。”母亲的“怪异”举止，初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想却大有缘由。近期的一天晚上，母亲拿出一张名片，要我依照上面的手机电话号码，查问一下她在一正规私营牙医门诊定制的搪瓷假牙制作好了吗？如果好了，就可立即去门诊安装假牙，这样就能正常嚼咬东西吃饭了。我拿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忠裔牙医”字样，医生是文晓葶、文晓秉。便意识到这文姓的，可能就是潮州凤凰人，千古名臣、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后裔，因为周围地区除了丰顺有少数文丞相后人外，大量的集中在潮州凤凰镇文家寨。
按照电话号码，我连拨了三次，对方铃声显示正常，却无人接听。母亲便说“或者是在洗洗刷刷没办法接听，发一条短信看看，对方那女医生应该可以收到。”我依照进行，但也没有回复。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对方打来电话称：“刚才到外面祭拜先祖天祥公，手机忘了带，对不起了。”然后又说“你妈装假牙的事情，明天过来门诊部再校验一下牙模，后天上下两排就可以全部装上去了”。我一下子明白了。几个月前，母亲装人造牙一事，我的姐妹就和我说过。我让母亲到医院去装。母亲说求医路太远，手续也麻烦，还要排队，更重要的是花太多钱，不划算。我又建议到居住区楼下牙医门店看看，她不置可否，称“再去公园旁那'忠裔牙医’看看”。我错听成“中医牙医”，便没再说什么。母亲见文晓葶有了回复，便不停告诉我有关文天祥后裔隐居潮汕后几百年的奇闻轶事。南宋末年，文天祥为迎接陆秀夫护驾的最后行朝帝舟，在兵败福州、再败江西之后，收聚残军抵达潮州潮阳，准备在此建立“抗元根据地”，让宋帝昺立足。谁知降元大将张弘范、张弘正兄弟率领的十万元兵紧追不舍，宋帝昺只能败走新会崖门。文天祥悲愤难平，脚踏礁石成莲花，剑刻终南断魂石，平定叛宋潮州地，最后在海丰五坡岭为张弘正所执。在潮州，文天祥所途经之所在，成为凭吊、追思古之幽情圣地。文丞相千古流芳，万民景仰，乡民多立庙祭祀；在海丰五坡岭，更有千秋一饭的“方饭亭”。自然，其后人也会四时祭拜，祈愿先祖荫佑后人，安宁平和，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国富民强。我明白母亲的心境。天地悠悠，前无古人，后无追者。这旷古一饭，又是如此让人撕心裂肺，捶胸顿足。每逢朝代更迭的乱世，总有无数汉奸、贰臣，如张弘范之流以“告密”，或追杀故主而成就其“卖国求荣”进身之阶之能事，成就其苟且偷生、苟延残喘之蝇营狗苟，成全其枭雄之遗臭、万世之骂名。曾经在汕头市区的茶店结识不少文姓的经营者，他们言之凿凿、理直气壮、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潮州凤凰山文姓寨子，都是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后裔”。初听起来好像很正常，没有啥值得思虑的问题；但事后一想，却感到弦外有音，且余音不绝如缕，令人思绪荡荡，欲罢不能。因为正是有太多的人高声大气地称“文丞相的后人”，却愈加映衬没有人敢在人前人后高呼“我是降元的汉人张弘范的后裔”。这是受中华传统文化、特别是几千年儒家文化熏陶的国人，深深懂得博大憨厚善良的老百姓，历来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是非明白，忠奸泾渭，黑白清楚。他们对文天祥的民族气节如仰北斗，景仰之情会爱屋及乌，尊重怜惜文丞相的后人；而对贪生怕死、卖国求荣的张弘范嗤之以鼻，大加挞伐，进而累及其后人，使其后裔脸上无关。就像清人秦大士 “人自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一样，是懂得进退、遮掩的。虽然“一叶难以障目”、或“欲盖弥彰”，但就绝不会吃眼前亏。尽管我没有抱“祖先之德行累及后人”之思想，但忠奸分明的世道人心，并不会因谁的好恶而有丝毫改变。“'忠裔牙医’为我装的上下两排假牙后，连韭菜、百合的饺子、包子都可以吃了。”母亲显得十分高兴。每每此时，我都会有所思有所悟，医缘也和人缘一样，是有深浅的。治病先“掳心”，信任信奉之，就是大医精诚，患者未治已好了三成；既治之，自然痊愈也。
谢文雄，笔名谢昇秀，广东普宁人，出生于六十年代初，汕头经济特区报社记者。自少年便喜欢文学，因而在从事新闻工作之余，偶尔心有所思、情有所感、言有所抒、目有所寄，便“不事雕琢、信马由缰”写下散文、随笔、杂文，撰写一些对联、碑记等篇杂，信手向各地报刊投出，也偶尔有被采用，抑或有捡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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