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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长春市学术界关于王阳明学说的争议硝烟滚滚，我想国内大局亦应如此。这很像当年的鹅湖之辩，孰是孰非不是我这个水平的小人物能判断得了的。 我只是整理一下如此热门的王阳明心学在我思维里的印记，仅此而已。 简单地说，争议阵营主要是树心派和净心派，树心派人多势众，净心派义愤填膺。两派代表人物我都认识，我都很尊敬他们。他们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者，智慧与成就让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 其中树心派的张龙革教授比较早地进入了我的求知旅程。 当时颇有恨我学识太浅辜负龙革教授指教之愧。惭愧自己心存浮尘躁土，尚未能潜心钻研阳明心学。然冰河渐封，秋梨慢缓，心想有今日的一页积累，必有十年后剑锋居鞘，心领神会。如此宽慰之下就不急了。 于是在春风将至，残雪温柔之际，连着几个周末，我坐在省图书馆舒适的椅子上阅读王阳明，试图读懂他的心学。身旁开放书架上摆着成堆的有关王阳明的书籍，中外兼备。这种阅读体验很舒服。收获是翻倍的。我耐心做了笔记。 读的是冈田武彦，按照龙革教授指引去找的。当时感觉冈田武彦是真学者，我以前接触到的郦波是文化名人，先后出现在我的阅读世界里的这两位角色并不相同。冈田武彦《王阳明大传——知行合一的心学智慧》是学术著作，郦波《五百年来王阳明》是普及读物。郦波引导我登堂，冈田则请君入室。郦波在声情并茂地讲故事，冈田是大量引证史料，做出判断。 我们不少人内心会有不曾公开发出来的不平之音，即研究中华传统文化的学术权威为什么大多是日本学者！ 与白居易的诗传至日本广受欢迎相似，王阳明心学传至日本，也大行其道。日本研习心学的成果成了我辈所能读到的权威之作。也许源于王阳明口不妄言，谨慎明智，与日本民族性格当中细致认真的处事风格相契合。他们投缘。 冈田武彦书中说，在日本，人们称王阳明心学是实践哲学，他们认为阳明心学是儒家思想的新发展。心学对于解决日本社会存在的问题大有裨益。中国儒学自创立以来，历经董、郑、程、朱、王的传播弘扬而存世至今。儒家思想的核心在“仁”，仁是情感，重在人心。情与理相较，就是王与朱之分。阳明心学与朱子理学的区别，在于内、外、知、行。“行”自然是王阳明的亮点，王阳明晚岁行动起来，立大功，创心学，修身成功了，立功，立言，齐家治国平天下，真正践行知行合一主张了。我也认为王阳明绝对是个成功的人。唐宋古文运动里头，柳宗元是栋梁之才，既有理论主张又有杰出的创作成果，是知行合一的前世典范。说得好也能做得好，世人都服气。于天罡教授在批驳阳明心学传播流弊时也赞赏王阳明“下马提笔，上马提枪”。 阳明心学还有一好处，主张人人皆可为尧舜。这种观点呼应孟子的“人之初性本善”，鼓励天下多少读书人！尤其具有现场点化开悟之功，所以阳明心学在各种场合都具有鼓舞人上进的作用，有益。 既然是知行合一，就要说说王阳明这个人。他是智者，心思缜密，深思熟虑，成竹在胸，不妄言行，行之则成。他的大脑一直处在飞速的运转状态。青少年时期就有出人意料的探索人生道路的强烈意愿，不断更正人生选择，少年立大志；创立学说时脚踏实地，不与朱子学派公然树仇，不挑战主流意识公序良俗，巧避反对派锋芒；剿匪时重在安抚，一巧破千钧，对世态人心看得透;《告谕浰头巢贼》行文就是他超高智商的生动体现，想得全，写得透，做得实。他从思想家角色灵活转换为军事家，靠的就是超人的智慧。给他一张地图，他就能周密谋划成功指挥行事作战。贾谊所谓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王阳明深得要领。晚年的王阳明不拘泥不糊涂，面对据说是明朝历代皇帝中最为昏庸的战争结束后上演过亲征闹剧的武宗正德皇帝，他不待圣旨就返乡养病，不死心眼。再想想当年他在发配贵州时中途回家，简直是人间孙悟空，来去自由不怕查岗。智者怎样面对昏君，怎样深处糊涂的世界，他给过方案。 王阳明是天才，谁都承认。王阳明是个建功立业开宗立派的天才。这样的天才太稀有了，几百年出一个，亿万分之一的机率。王阳明比很多天才还多了一个高明之处，就是借力。他的贵人王琼是户部、兵部和吏部尚书一品大员。王琼深知阳明之才，极力举荐，对王阳明而言，能得到王琼赏识实乃人生一大幸事。王阳明敏锐地悟出了明朝殿堂里的群体智慧，比如戚继光有张居正在朝中支持，也建立了不世之功。 被管理员下班提醒，从图书馆走出来，公交车上临窗的座位使我能清晰地观看长春大学门楼上“知行合一”四个大字。华灯初上，时近黄昏，王阳明弥留之际寄语门人“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与李叔同圆寂寄语弟子“悲欣交集”两相对照，两个奇人！《传习录》随风翻页，《送别》歌声袅袅，“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2019年11月14日，第二场雪后，记下一年多以前的学习心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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