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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春華 | 病中随笔(四)

 一棵树2021 2021-11-22

都到这个点了,却毫无睡意。

打开朋友圈,还是想写点东西。斜倚在八楼入口处,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那几盏昏昏的灯,灯光像涟漪一样荡开来,不清不爽地照亮那一小片。望过去,像隔着层抹了油的玻璃纸,黏糊糊的。

耳边,空调机不停地运转,发出“嗡嗡”的声响,让人心烦。

医院的走道不长,但却给人幽深的感觉。走道笔直,地面粘了一层黄褐色的防滑材料。轻轻的走,都可以发出“哒哒”的声音。在医院这样特别的地方,安静很重要。

像白天一样,护士们繁忙着,着粉红工作服和天蓝网纱帽的护士时不时被提示的响铃打断,那是病人需要换点滴的信号。

护士站不大,有着和咸亨酒店一般的曲尺型服务台。服务台面东背西,有序陈设着办公的电脑,对话的麦克,体重秤,病历柜,外联电话等等,我看得很仔细。

这个楼层的病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谁都可能生病,谁都渴求生命的健康。

人是最矛盾的动物。不可否认,谁都知道从出生那天起,每成长一天,每生活一天,便离死亡又近了一天。可即便如此,我们大家依然认真生活,抓住每分钟每一秒,认真得活着。有些人认真得近乎执拗,等同倔强。

年近不惑的我,已经历很多关于死亡的重大事件。91年的洪水,98年的洪水,98年的雪灾,2003年的sars,2008年的汶川地震,2019年的新冠,2020年洪水,也许今后还要经历类似的重大事件,当然我更愿意祈祷永不发生,无论是对于人类社会的生命群体还是我个人,都希望平安健康快乐。

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

我是感受过死亡的人。对于死亡的接触,最早可追溯到妈妈所讲的一些关于鬼魂的传说故事,我不记得,当我初次听到这些,是不是有种石破天惊的震颤。因为孩童的本真视野中,是不知道人会死亡这个事实,也不愿意接受人会死亡这个事实。

后来,外公去世。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知道什么是死亡。那一年我大概四五岁吧!当时,妈妈还在家洗衣服,报信的亲戚一进门,据妈妈回忆,那一刻,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妈妈拉着我的手,我光着脚,沿着田间小路,踩着巴根草,一路小跑,赶到三舅家。

外公平躺在床上,已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妈妈轻声地呼唤,只听到轻轻的痛苦的呻吟。

外公毕竟还是走了,我记得和表哥们站成一排,哭得很伤心。那一刻,我明白死亡即意味着失去,永不相见的失去。

再后来,祖父去世。再之后,大舅,大舅妈,爸爸,岳母,这些亲人先后离开了这个尘世。

有时候我会觉得,所谓的成长,便是接受不可能成为可能。这中间,充满着惊恐、怀疑、忧虑、痛苦、矛盾,直到释然。

释然,放下的样子。原来如此,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人的一生很长,长得让人经历生死;

人的一生很短,短得只能经历生死。

想起读小学一年级时,学的一篇课文《小猴子下山》,具体内容无法记清了。大约意思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文章的主题教育人做事要目标明确,不三心二意。

时隔多年,再读这则故事,倒有别样的理解。人的一生,边走边丢,不断地获得,不断地失去,到头来身无长物,孑然离开。

喜欢吕方的一首歌——《朋友别哭》,“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是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一样吗?一样。其实,也不一样。

有人活出了滋味,有人半生已过,却没搞明白活着的意义。

《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说: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好好活既是目标也是方式,做有意义的事也可以是目标,也可以称之为方式。

由这点看来,医院是个好地方。引人深思,重新拷问生命的意义,对每个人都很重要,都很必须。

《了凡四训·立命之学》有言: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那么,好吧,就从今日生。

晚安!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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