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巨蚌斗黑鱼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薛福成笔记小说《庸庵笔记》，翻译时稍有改动。

上海的肖家浜（音同帮，意思是小河），水流直通黄浦江，这里生活着很多人，有农民，也有渔夫，也有商人。多少年来，人们都靠水吃水，安居乐业，日子虽然不是多幸福，但也能吃饱穿暖。

咸丰五年，即公元1855年，肖家浜附近的人看到河中有一束光，直冲天际，似乎是个巨大的蜡烛，把夜幕都照亮了，大家都觉得奇异，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各种议论都出现了。有人说河里有妖怪，有人说仙人渡劫。

河边有一棵很粗的榆树，已经生长了好几百年，大家视之为神明。有一天，来了个商人，说是要出钱买下这棵古树，哪怕花五百两银子也愿意。大家一听出价很高，都来了兴趣，问商人买树干什么。

商人也不隐瞒，说：这棵古树，外面看起来很正常，但实际上里面很多年前就已经空了，因为里面出现了一株灵芝仙草。这条河直通黄浦江，再汇入大海，江海中有一个巨蚌成了精，到了这条河里。对了，你们没注意晚上有巨大的亮光吗？那就是巨蚌发出来的。这个巨蚌在海里修炼了九百多年，它到这里来，是想吃古树里的仙草。我买下这棵树，也是为了得到仙草，并用仙草来钓巨蚌。

当地人一听，纷纷说：如果能娶到巨蚌里的珍珠，那可堪比龙珠啊，到时候随便也能卖个几十万两银子，那我们还在乎这几百两银子吗？于是他们说不卖古树，愿意帮助商人，锯树取仙草钓巨蚌，到时候分一些钱就行。

商人听说后，勉强答应了。

于是当地人取来锯子，伐了古树，果然里面已经中空，长着一株仙草，味道香美。一些人又去筑起了大坝，把河水拦住，这样就把巨蚌困在了河里。然后众人又不断抽水，河水少了之后，众人发现水里果然有巨蚌，而且有两个。

这两个巨蚌一大一小，大的有大轮船那么大，小的也差不多，而且足有一层楼那么高。两个巨蚌的上下壳，一张一翕，似乎要吃人的样子。当地人一看这么大的玩意，都不敢靠前，于是他们把仙草绑在长竹竿上，然后在岸边把仙草挑起来，引诱巨蚌来吃。

一开始，大家以为巨蚌这么大，肯定不能动，就算能动，现在水少了它的速度也会很慢。不料巨蚌看到仙草后，飞速前进，就像在低飞一样。眨眼之间，巨蚌就到了跟前，连竹竿带仙草都吃了。那个挑着仙草的人，躲避及时，避免了被吃的悲剧。

这下大家没辙了，又不敢靠近，也不敢去抓，他们只好继续抽水，认为只要在河里，没了水的话巨蚌就会枯死。

几天之后，水干了，但巨蚌似乎并不害怕，轻松一跃，跃过了大坝，跳到了黄浦江里。不过并没有走远，只是距离原来的地方几十里路而已。到了晚上，它还像之前那样继续发光。当地人没办法了，慢慢就没兴趣了，商人也走了。

几天之后，当地出现了两个美艳绝伦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她们穿着锦绣华服，一身贵气，径直到了县衙里敲鼓告状。

县令问她们是怎么回事，两个女子说，她们都是黄浦江边人，姓彭，从小就已经发誓，长大后要出家修道为尼。不过，当地有个少年，姓乌，强行娶她们姐妹为妻，还不让她们回娘家看望。她们希望县令能帮忙，最好是摆脱乌姓少年。

县令答应后，两个女子走了。

很快，县衙里又来了一位陌生的少年，他说自己姓乌，从小就跟彭氏姐妹定亲，而且很早就下了聘礼和文书。不过，彭家姐妹 现在却赖婚了，不肯嫁给自己，希望县令能帮忙主持公道。县令问他住在哪里，他也说住在黄浦江畔。

乌姓少年走后，县令让衙役去抓彭家姐妹，衙役去了很久，四处问人，都说没有姓彭的人，也没有姓乌的人。衙役把几个人样子描述了之后，黄浦江边的人家、渔夫都说没看到过，应该不是本地人。

半个月之后，两个女子又来了，但是县令不在衙门，她们就一直在外面等。等了半天，县令才回来，两个女子跪下给县令磕头，说乌姓少年骚扰她们，不让她们回娘家，求县令赶紧处理。

县令问她们，自己怎么做才能帮她们。两个女子说：大人就按律法来，把惩治乌姓少年的办法写在黄纸上，然后盖着大印，于某日某时到黄浦江边，把黄纸烧了仍在黄浦江里就可以。

上次没抓到两个女孩，县令就觉得两个女子不是凡人，这次听她们这么说，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但看她们样子不坏，而那个少年则一脸黑气，于是他答应了。

到了时间，县令把惩罚乌姓少年的方法写在黄纸上，又烧了丢在黄浦江里。投下去不久，忽然黄浦江一处血水翻涌，而且越来越多，一大片水都染红了。忽然，水下似乎有庞然大物，不断翻滚，似乎很痛苦。两边的百姓和衙役看到后，都觉得神奇，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过了很大一会儿，那个庞然大物不翻滚了，浮出了水面，原来是一条大黑鱼，足足有五六丈长。它的身体似乎被人用刀砍了很多下，尾巴几乎快掉了。

当天晚上，黄浦江里没有了光，不过有人在海外的仙山看到了一样的光柱。

后来有一位高人听说了这件事，他笑着说了缘由。原来，两个女子是巨蚌所变，她们吃了仙草，修炼成功，得以幻化人形。她们之所以不能从黄浦江去大海，是因为那个黑鱼精所阻止。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只有县衙的大印有效，所以才会先后到县衙告状。

县衙的官印威力真是大啊，连这些修炼几百上千年的妖精，都害怕大印的威力，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