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远山行来,香樟的苍翠在风中起伏,光影的交叠里,浮潜着人间百态,或是恋人的拥抱、或是孩童的追逐、或是老者的回忆、或是友人的欢笑,都在这风月里流动、交替,最平凡的生活总是最让人心安。
转角处,一枝春馆安静坐落,古香古色的风格让我忍不住踏入,屏风后,已是别有洞天。触动我的,倒不是绵延的长廊,不是小桥流水,不是暗香浮动,而是曲廊旁那一小片修竹。我见竹上有光,光里有影,竹动时风来,声动时诗至。虽无斑痕,但我仿佛入了潇湘馆,坐在曲廊上,修竹下,那是颦儿的眼泪与叹息,是红楼一梦里,所有的静谧与灵性。闭上眼,泪就落泪下来,我想到“食可无肉,居不可无竹”的东坡,乌台诗案后,那个于豁达里将苦难嚼出回甘的男子。
我细细听着风过时竹叶的婆娑,很想去形容那样一种声响,却苦于词语的晦涩,只能将心意诉诸一二,大抵是一种幽与静,是所有浮华沉淀、喧嚣寂寂后的声音。

归来时,绕过后山的林木,落叶堆积,寿樟交错,遗落的阳光洒在青草上,灿黄与绿意层叠。天色愈发苍苍,云岚悠悠,灰喜鹊在林间自在穿梭,和不远处追着彩色泡泡的小男孩儿一样,单纯美好。

又不期而遇一株盛放的梅花,和自家阳台上的那株一样,纯白似雪,细细瞧去,原来,名为玉蝶。其实,梅园的美,可以没有梅;梅园的梅,甚至无需盛放,足以烂漫。但我知道,春暖花开时,我还会再来,一路沉醉在玉蝶、朱砂、绿萼、丰后、宫粉、美人的纯洁、艳丽、清雅、繁盛、娇媚、温柔、婀娜里。
那时,春风十里,风月灼灼,沉醉不知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