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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为帝耳

 江北大汉 2021-11-24
公元前195年冬,汉高祖刘邦与黥布的军队在蕲西(在今天安徽宿州)对阵。黥布军队十分精锐,高帝便在庸城坚壁固守。远远望去,黥布军队的布阵如同当年的项籍军队,高帝心中厌恶。他与黥布互相望见,远远地质问黥布:“你何苦要造反?”黥布回答说:“想当皇帝而已!”高帝怒声斥骂他,于是双方大战。(司马光《资治通鉴·汉纪·汉纪四》)-这场汉高祖平叛之战的最后结果我们都已知道,那就是刘邦大获全胜,黥布败走,并最后为乱军所杀。但是,在这里,让我们感兴趣的不是这个,而是黥布与刘邦对阵之时,回答的一句话:欲为帝耳!
为什么我们对黥布的这句话特感兴趣?那是因为似乎无论是这之前,还是这之后,很少有人这么直率地说过。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其他人胆量不够,也可能没有这样的机缘,还可能是不同的人表达自己观点的方式不尽相同。举例说,秦朝末年最先举起起义大旗,打响颠覆秦王朝第一枪的陈胜,我们就知道他曾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与黥布同为西汉开国功臣的淮阴侯韩信临死之前,则仰天长叹“悔不听蒯通之言”——其言下之意是后悔当初没有能够听进蒯通劝他自立为王的建议。而黥布呢,他的表达来得最为豪爽与直接,并且我以为,他这话其实是应该是很多人的心声。
我们或许都听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说法,相对于这样的来自西方的说法,滋生于我们本土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则更为人们熟悉也为人们所理解。那么,在旧时代,“人往高处走”的最高处是什么地方?是帝位,是龙椅。但是,鉴于皇帝只能有一个,而且按规矩只能传给自家的血脉,所以,别人可以羡慕,可以觊觎,但却不宜说出口——那可是灭门之罪呀!至于黥布,他反正已经走上了“谋反”的不归之路,再无任何顾忌了,所以,他才能为人之所不能,大胆地把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对于刘邦来说,其实,他绝非如司马迁的《高祖本纪》开头所说那样,是他母亲刘媪“梦与神遇”的产物,而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秦朝地方政权的基层官吏——泗水亭长。既然他能够做得皇帝,那么,对于黥布来说,为什么他就不能做皇帝?更何况,在这之前,刘邦对于异姓王的猜疑与“绞杀”,让他汗毛立正,以致眼下不能不为自己可能的下场担心:韩信之死如果说,还仅仅是给了他莫大的震撼的话,那么,刘邦派人杀死彭越后,把他剁成肉酱分发给诸侯的做法,则让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安分守己未必就能够让高祖放心,韩信与彭越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想要彻底结束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做上皇帝。
过去,治史之人似乎有这样一个观点:当战乱结束,天下归一之后,谁都不该再去试图通过战争的方式,掀翻既有政权,夺取帝位,因为这不利于社会的安定、百姓的生活。这样的人,是可以用“乱臣贼子”来批判的。但是,我们是不是同时该考虑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不只有抱负而且有能力,但却不可能通过正常的途径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样的社会正常吗?国家能够真正安定吗?比如说,我们就知道,唐太宗如果按照既有的皇位继承法,就只能一辈子位居做他哥哥李建成之下,做他的臣子,而就中国历史来说,如果这样,那么,至少盛唐的历史就有可能改写。
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其实,很多做臣子的人心里都藏着“欲为帝耳”的小心思?仅仅乎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不敢明说而已,不敢付诸行动而已!汉初“三杰”韩信、张良、萧何三人,韩信似乎是他们中的“欲为帝耳”想法比较明显的,可张良、萧何谁能说一定就没有?或许只是他们天生胆小而已!而对刘邦来说,对后两位事实上也都曾有所顾忌,并逼得他们不得不以不同的方式,努力拉开与龙椅的距离,以免祸及自身——张良是以身体欠佳为理由,晚年很少过问朝政;而萧何甚至不得不采取“自污其名”——低价购买老百姓的房地的做法。故意引发民怨,进而的让刘邦放心。
所以,“欲为帝耳”恐怕不能说是什么错。错的是一个社会不能给所有人以公平竞争的机会,让其中的一些人只能采取非常手段寻求上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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