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只要花儿还会再开

我与同事一起下乡助教，一路上她跟我讲起了助教对象小帅家的故事。我们下乡助教，是由于有些孩子因残疾等特殊情况不能入校，教师到孩子家里送教，小帅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

　　

小帅本来是个健康的孩子，五年级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家人带他四处求医，北京的大医院也去过多次，但孩子的病依然无法确诊。几年后，小帅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身体也开始变得弯曲，走路踉踉跄跄，而且他的手指也弯曲得不成样子，以至于不能独立吃饭。与此同时，孩子的智力也在退化。

　　

小帅这一病，给家里造成沉痛打击，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小帅母亲因为受打击太大，变得痴痴呆呆；小帅父亲面对家里的情况，无能为力，突然之间就瘫痪在床。一家三口全都没有自理能力，全靠小帅姥姥照应。

　　

在我的想象中，小帅家一定破烂不堪，狼藉满地。可推开家门，却见一个整洁干净的农家小院，院子里有一个小园子，里面种着花草和蔬菜。

　　

小帅姥姥迎了出来，是一位清瘦的老太太，脸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凄苦和潦倒。小帅姥姥冲里屋喊：“小帅，老师又来看你了。”我看到小帅正冲着我们笑，有点羞涩的样子。

　　

我扭身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她表情呆滞，木然枯坐，对来人毫无反应。小帅姥姥说：“这是小帅妈，现在就跟植物人差不多，每天就是睡觉吃饭。”

　　

我们跟小帅聊了起来。忽然，他跑过来一下抓住我的手，嘿嘿地笑起来。小帅姥姥说：“瞧，他跟你们不认生，上学的时候他可喜欢老师了，可能知道是老师来看他了。”我对小帅说：“小帅，去上学吧。”他羞涩地低下头，又笑起来。小帅姥姥说：“他识字不少呢，别看他连话都不会说了，没忘了学过的字呢。这几年政府照顾，大家关心，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从始至终，这位老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坚毅中透着温情。

　　

我们离开的时候，小帅姥姥说：“你们每次来都给小帅带东西，我也没啥送你们的。你们摘几个石榴吧！”说着，朝小园子走去，我们赶紧婉拒。园子里蔬菜、花草打理得非常好，朴素的小花开得正盛，蔬菜长势茂盛，石榴树上果实累累。

　　

小帅姥姥说：“这些石榴长得可好呢，我都舍不得摘。夏天的时候石榴花开得更好看，红得跟火似的……”我想起“石榴花开红胜火”的诗句，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如此境况之下，这位可敬的老人竟然依旧怀着一颗诗心生活！小帅姥姥笑着说：“石榴花明年还会开，只要花明年还会再开，这日子就得好好过下去！”我们没有摘小帅家的石榴，就这样留着吧。明年，石榴树又会开花，结果，生生不息。

　　

生活中有这样一群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们也会倔强地挺直身体，活得像一株昂扬的植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