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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散文精选入围作品】南瓜结在楼顶上II刘瑞(河南省)

 国际诗歌网 2021-11-25


南瓜结在楼顶上

刘瑞(河南省)


       
土的宽厚,太阳的温暖,水的柔情,加上人的爱意,终究是会唤醒爱、美以及希望的吧。     
       
南瓜种子被种进土里几天之后,芽儿破土而出。晨曦之中,它像睡梦中的婴儿,平举着小手,伸着懒腰醒来了。初生的南瓜芽以绣花针样的嫩茎,顶着两片儿小米粒大小的嫩芽,在一次性纸杯里昭告天下,嗨,我是小南瓜。
       
春风暖,桃花开。南瓜苗一天天长大,由两片叶抽出四片叶,抽出六片叶。不几天,南瓜苗已经长得有模有样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哎。一次性纸杯作为南瓜的摇篮,已经装不下它了。我们把它移居到了楼顶。
        
惊蛰,春雷如鼓,春雨如酥,惊醒了冬眠的虫儿。楼顶的南瓜苗也也被惊醒了,它一路高歌,往上窜个头,叶片由开始的米粒大小长到了小手掌那么大,两天不见,就变成碗口那么大了。
     
《历书》有言: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皆长大。时至立夏,六颗南瓜秧由萌芽时绣花针样的嫩茎,浩浩荡荡长成绿瀑。刚开始各长各的,谁爱长多高长多高,谁不爱长就歇着,阳光共享,雨露均分,友好而安静。长着长着,有颗南瓜秧打破了和谐局面,高高昂起的须爪攀上了另一条藤蔓。又一场雨过后,六条瓜藤扯出的叶片已如荷叶般层层叠叠,亭亭如盖,而瓜藤你缠我,我攀你,亲如一家。顺藤细瞧,六条藤各自扯着自己生出的叶片、花朵,还拉巴着小南瓜,拖家带口,要给自己开条道儿。只是,这架势,过于嘹亮了。藤尖儿一冲一冲昂着头一路向前,管它前面是山还是海,大有遇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斗志。先是越出小菜园顺墙溜下来,又直接翻过挡道儿的一片生菜,再从十几盆月季花的缝隙钻出来。六颗南瓜秧锣鼓喧天地各自抢地盘儿,可怜它们旁边的辣椒苗,刚开始,长得亭亭玉立,和南瓜苗并肩齐驱,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一不留神,南瓜秧窜出一大截,像狼羔子一样把辣椒苗压下去了。再后来,辣椒苗活生生被南瓜秧气死了。
       

紫色的蚕豆花开满田野时,第一朵金黄的南瓜花也爬上了藤蔓。矫健的黄,响亮的黄,即使藏在重重叶片底下,也难掩光华。五个花瓣围成小喇叭朝天盛开,花蒂下,是初生的南瓜,它小如黄豆,已具雏形,脉络分明一瓣一瓣如剥了皮的桔子,身上的一层茸毛,让人联想到初来世间的婴儿。
       
我脑海立刻出现了万圣节前夜,孩子们提着南瓜灯笼挨家挨户要糖果的情景。
       
再不用女儿催促,我一天数遍往楼顶跑,看南瓜花,看南瓜娃,给南瓜浇水,像伺候个皇后娘娘。
        
风的手拂过来时,南瓜花开得更欢了。小南瓜在南瓜花的庇护下,娇憨如稚子,恬静而满足。它以圣经般的纯洁,面对这俗世烟火,哪管我曾经如何鄙薄过它——它还是一粒种子时,就被我怀疑能否种活。
       
我不由做起关于小南瓜的梦。南瓜灯笼,南瓜马车,南瓜轿子;南瓜粥,南瓜饼,南瓜丸;南瓜酥,南瓜糖,南瓜糕……不行,这第一个南瓜不能吃,摘下来之前得请亲朋好友都来看看,然后就摆放桌子上,留着天天看。
       
南瓜花也在做关于小南瓜的梦。它昂着头,努着嘴,似乎在呼唤。我窥见了它渴望被爱的内心——绽放自己,只为遇见。突然间,感动入怀。
      
 如果再没有雄花开,这个小南瓜就保不住了。女儿说。
       
那咋办。我突然想起姐姐楼顶种的黄瓜刚好开花。去找黄瓜花给南瓜授粉?可黄瓜与南瓜授受不亲,怎好强牵姻缘。即使明白这是心存幻想的说辞,但一线假想的生机仍让我有片刻的开怀。
       

或许蜜蜂蝴蝶会带着南瓜花粉飞过来,给小南瓜授粉呢。这大约可以编进童话故事哄哄孩子,可孩子好哄,蜜蜂蝴蝶未必也好哄。它们会为八层高的楼顶上的一朵南瓜花,千里迢迢寻来吗?这样一算,觉得还是等雄花开比较靠谱。
       
接二连三又开了几朵雌花,美如流苏裙摆的花瓣在阳光里怒放,哀婉而忧伤。
       
雄花迟迟复迟迟。良辰美景终错过。这世间有多少朵花儿在寂寞的等待里枯萎,又有多少钟情被辜负!
        
第一朵南瓜花收拢光华,关闭心扉。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南瓜,眼看没了力气。第二朵第三朵眼看也要错过花期。
        
女儿说,吃了吧,趁花还没枯萎,放油锅里炸了吃。
        
这么漂亮的南瓜花,吃就吃了呗,还放油锅里炸,听起来就让人浑身不舒服。忽想起南宋林洪著的《山家清供》中的梅花食谱,记得好像是以梅花瓣、雪水和白米为原料熬成“梅花粥”。人家吃的是梅花,这听起来就很高雅。而油炸南瓜花,多俗气。还有杀生的嫌疑,南瓜再小也是一条命。
     
我说,不吃。
      
我不能改变小南瓜的命运,无论是吃还是不吃。
     

所有的生命降临,无不充满着惊喜、磨难和意外,小南瓜也是如此。最初的几朵南瓜花,终究还是错过了此生最美的遇见,香消玉殒。
       
春分, 清明,谷雨。节气有条不紊,草木生灵在季节的轮回中,互为依存,和谐共生。南瓜秧历劫之后,安然如初,一如既往地开花。
      
“布谷,布谷,布谷……”蚕豆花在布谷鸟的叫声里谢幕时,南瓜花悄悄爬满了藤蔓。雄花和雌花遥相呼应。
       
“妈妈快看,这里一朵。”
        
“哎呀,这里也有一朵。”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
         
“哈哈哈……”
        
南瓜花们是不会知道它给我们带来多少惊喜的,它们只顾忙着眉目传情了,它们一心一意地等待蜜蜂蝴蝶来搭起鹊桥,成花之美。可我们等不及了。
      
这个春天我所做的最浪漫的事,就是亲手让一朵南瓜花亲吻另一朵南瓜花,然后,看着自己用双手创造小南瓜一天天长大。
      
每一个清晨都有惊喜,这是小南瓜的馈赠。咚咚咚跑到楼顶,看见昨天夜晚还如婴儿小拳头大的南瓜,只用了一夜时间,蹭蹭蹭长成了成年人的“拳头”时,感慨莫名,不由微笑。忍不住俯下身来,伸出手抚摸它。甚至有一种带着悲怆的欢喜,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是的,想赞美万物。你永远不知道造物有多么神奇,它赐予人类的惊艳足以抵挡人生的荒凉。这是小南瓜给我的启示。当年,巴尔沃亚发现太平洋时,不知是不是和我看见小南瓜时一个心情。
      

南瓜花呼朋唤友,开了一片,蝴蝶终于被吸引过来了。蝴蝶真聪明啊,它到底是怎样找到了我家,飞到了楼顶的?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煽动着翅膀,嗡嗡嗡,绕着南瓜花飞来飞去。我的目光跟着它的身影拂过一朵朵艳黄,它停下了,落到一朵花上,片刻,又飞到另一朵花上。
      
 “春天的第一只蝴蝶/身披橙色和紫色/从我的路上经过/一朵飞行的花/改变了我生活的颜色。”
        
这是加拿大诗人迈克尔·布洛克的《蝴蝶》。我眼前的蝴蝶是这只蝴蝶吗?
        
芒种时节,麦粒归仓,第一茬南瓜成熟在望,而新的小南瓜源源不断地长了出来。“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这是陶渊明的欣喜,我懂。我园中的小南瓜也可以摘来酌春酒,一定不亚于陶渊明的园中蔬。看着楼顶小南瓜们,遥想当年的陶公,真觉得可以和他讨论躬耕田垄的心得体会,或许彼此间的共鸣可以让我们成为知己。哈哈。
        
陶渊明为了南山下的豆子们披星戴月,诸葛亮隐居南阳时躬耕田垄,柳宗元在柳州种过柑树,苏东坡被贬岭南时也种菜。如果我可以穿越时空,我一定要说服他们,都种南瓜。理由是,南瓜花可以从春天开到夏天,南瓜可以从春天结到夏天。
       
真是千秋万代,长乐未央啊!

作者简介

刘瑞,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百花园》《羊城晚报副刊》《岁月》《天池》《奔流》等刊物。

在本公众号发布的作品,【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刊出后不删稿,敬请作者前往关注并收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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