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故宫打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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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院里残花落地。在我们还没起床时，就听见河边有工人师傅的说话声。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起床也去了河边。只看到河里水面上黑压压的满是张嘴喘气的鱼头。

故宫打鱼记

周永珍 / 文

 

1959年6月，我高中毕业准备考大学时，被中国革命博物馆选中去当讲解员，没能参加高考而参加工作了。

我在7月4日向革命博物馆人事科报到，办理了入馆手续后，便提出我北京没有家，需要在博物馆住宿。人事科同志说馆里有宿舍可安置。

第二天，我便从学校提了行李来正式上班，人事科的同志便帮我提了生活物品去了集体宿舍。当时别的学校来的同学，为了继续过集体生活，也要求住宿了。

作者在革博西门外广场骑自行车。

这集体宿舍在武英殿西朝房背后的一个小院里。是三间原来的办公室临时安置住宿人员的。房间坐西朝东。前后都是大玻璃窗，后窗外就是流经故宫院内的筒子河。

屋内很敞亮，因为是女生宿舍，又用浅蓝色绫绸挂了窗帘。我进屋一看，前后窗前排列着两排十几张单人床，而南侧的临门处的床上已有被褥铺着，后来知道是外地来支援的美术工作者。我便从中间的通道往里走，在中间的一张空床上放下了行李。此后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了。

作者在革博西门外留影。

7月初，宿舍房前的几棵木槿花，正在次第开花，紫色的大花朵很惹人喜爱。

一天夜晚，天气闷热，天黑后便下起了大暴雨，雷声闪电齐加，我们都灭了电灯上床了。

一夜大雨，院里残花落地。在我们还没起床时，就听见河边有工人师傅的说话声。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起床也去了河边。只看到河里水面上黑压压的满是张嘴喘气的鱼头。工人师傅拿来了铁锹、棍棒，朝着鱼头打去，很快就有很多鱼翻白被打死了。工人拿来了食堂装菜的荆条筐，把用铁锹捞上来的鱼放进筐里。

正在捞鱼时，有人传来说故宫的警卫来检查了。两个工人便把装了鱼的筐，抬进了我们女生宿舍，放到了床底下。安静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查，工人便把鱼筐抬到后院的食堂去了。中午，我们每人都用半价买了一大盘炖鱼。

此后这事还是被故宫知道了，他们便在我们食堂房后的筒子河进水处，安装了铁丝网，河里的鱼再也不能游进我们院了，我们只吃了一次绝后的鲜鱼，再也不能打牙祭了。

作者在革博楼顶留影。

后来，因外调人员返回本单位，几位北京有家的同志也陆续回家住，这大房间已显空荡，单位办公室也搬到天安门的大楼中，我们便搬到宝蕴楼后的办公室小院去住了。我住在北房东端两明一暗的明间里，住到了1964年春节后下乡劳动搞“四清”运动，我便把零碎物品装了一个单位废弃的小木箱里，暂存床上了。

因为这次下乡劳动不知何时返京，颇有些被打入冷宫的伤感。果然，这一去就是一年半，直到1965年5月回京后，已是“文革”前夕了。

选自周永珍回忆录《惊回首》文稿，原题“住宿故宫——革命博物馆宿舍”。周永珍出生于通县张家湾镇西甸村，原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