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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战争而言，“对不对”只是一个苍白的概念，“赢不赢”才是一切问题的本源。 抚顺一战就像老鼠咬死了老虎一样，使北京城里的干部们深深的感到恐惧。 为了防止努尔哈赤的奸细混入北京，人员进出城门要严格的检查，城里的集市统统关闭。各色人等都不可以随便穿宫行走，只有宫中的太监可以出入，还要出示腰牌。那阵势不亚于我们最近因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而施行的全民居家隔离。不过即便这样，皇帝朱翊钧也没有把他的脑袋从裤裆里抬起来。 抚顺之战告捷，努尔哈赤抢了个盆满钵盈，吃的穿的不算，还有大量的战马铠甲，还抢虏了大量人口。努尔哈赤手下的贝勒臣子们，都分得无数的战利品，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于是都争先恐后地建议继续攻城掠地，图霸中原。 据说，辽东人如果生有二子，就让一个为努尔哈赤服役，军饷就是银子和貂皮。努尔哈赤掠夺了许多钱财，堆积如山，没地方用，想回家的人先给银三两，然后让他能背多少是多少，并命令所过之处供给饮食。有的人背得太重，致使腰背尽折。 让尝到甜头的强盗洗手不干，比让狼变成羊还要困难，此时的努尔哈赤早已选定了下一个抢劫的目标——清河！ 清河城这个通往辽阳的通道，宛如一道门闩，闩在大明与大金之间，让努尔哈赤感觉如鲠在喉。 更可恨的是，大明几次对建州女真的剿杀，也都是由此通过。 清河初建时，只是一个堡城，驻军也就100多人。之后，由于战略地位重要，驻军多达到5500人，守将级别也不断提升。所管辖的据点有东州堡、马根单堡、散羊峪堡、一堵墙堡、碱厂堡、孤山堡，66个墩台，近200里的边墙和鸦鹘关隘，达到了“卫城”的军事级别。 经过大明150多年的苦心经营，清河城形成了前有鸦鹘关的屏障、后有辽阳的支援、左有瑷阳的策应、近有碱厂堡掩护的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4年前，明朝都御史翟凤翀来清河城巡视时，再三告诫守将邹储贤：“鸦鹘关守住，清河城易守难攻；鸦鹘关失守，清河城就变得易攻难守了。 ”翟凤翀临走时反复叮咛邹储贤：“一旦有战事，你若孤守清河城，准会面临绝境；要是在鸦鹘关以重兵防守，与敌作战，清河城将万无一失！” 然而，忠言就像一件奢侈品，并非人人都值得拥有。翟凤翀的劝告早被邹储贤像垃圾一样抛在了脑后。 饱读圣贤书的汉人知道，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清河的战略地位，大明朝廷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聪明人也看到了眼里。说服万历抓紧时间调兵遣将。但此时的朝廷，就像一只百年的老龟，脑袋决定不了四肢，只能在干涸的河床上缓慢爬行。大金却像一只正值壮年的豹子，目标明确，行动敏捷，飘忽不定。 在明军缓慢部署的同时，努尔哈赤正在亲手导演一部大戏。 努尔哈赤先是采用闪电战兼并了宰煖的人马，军队迅速扩充到了近十万人，又和朝鲜结为秦晋之好，稳固了后院。 同时他广纳贤士，学着圣贤一握三吐哺的样子，收纳了不少汉人谋士，最有名的当属范文程了，还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那个手下败将李永芳。 打仗最重要的脑子和人都有了，剩下的就是行动和运气。 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闰四月，努尔哈赤为了迷惑大明朝廷，归还了汉人张儒绅等人，并让他们携带着用满文写成的文书，请求议和。 也许是胜利来得太突然，也许是朝廷的春秋大梦还未苏醒，竟然答应了努尔哈赤的请和。北京的干部们早就忘了天下大乱时，战争才是唯一的交流方式。 让大明更意想不到的是，张儒绅已经投降了后金，此次归朝只是玩起了潜伏，当起了汉奸。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条屡试不爽的计谋，努尔哈赤自然也不会忘记，一边低调议和，一边忙着攻城略地。 五月十九日，努尔哈赤率兵攻克抚安、三坌、白家冲三堡。 七月二十日，努尔哈赤率军包围鸦鹘关。 二十一日晨，大军直抵清河城下，同时实施包围。 远远望去，夏日的清河城，像一位无助的老人，孤独的站在空旷的原野，而守护这位老人的，却是一位没有脑子的武夫悍将——邹储贤。 见到后金军队包围了鸦鹘关兵临清河城下，邹储贤立即命令关闭城门，准备死守，游击将军张旆请求在敌军兵马立脚未稳之时，突然袭击，邹储贤却拒不听从，坚决不出城迎战。 他率领七千余人，利用城上设置的众多大炮以及大量的滚木、雷石、弓箭等据城设防，决心死守清河。 大战从清晨一直打到满天星斗，后金的兵马持续强攻，清河全体守军顽强反击，八进八退，双方伤亡惨重。尤其是后金，死在明军大炮之下的将士，不计其数。 正如高耸的喜马拉雅山脉挡不住探险者一样，人工堆砌的长城又怎能挡得住入侵者的铁蹄。 入夜，努尔哈赤采纳范文程的意见，集中人力挖墙脚，约在四更天，清河城的东北角被掏通，城墙轰然倒塌。八旗兵像决了口的河水，再也无法抵挡。 游击将军张旆战死。 邹储贤看着满城的辫子兵，自知大势已去，在烧死一家老小后，冲向了势如破竹的八旗兵…… 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 七月二十二日 清河城陷！ 阴郁的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很沉、很低。残垣断壁的城墙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风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远处的房屋冒着滚滚的浓烟，街道上到处是惨遭杀戮的军民。空中盘旋的乌鸦，时时发出“哇哇”的叫喊，城内城外死一般的寂静。 残破的战旗，在风中瑟瑟发抖，幸存婴儿的哭声，凄惨的飘荡在清河城上…… 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顿时大雨磅礴，雨水冲刷着残垣断壁，一条条血流夹杂着泥水，流进城外的护城河，原本清澈的河水被染成了红色…… 清河攻破后，后金实行了屠城，被杀军民近万人！ 努尔哈赤又下令拆毁了清河城墙，把三岔堡到孤山堡一带所有的房屋，尽行焚毁，粮食和财物全部运回赫图阿拉，清河城外五六十里不见人烟。 从此，从清河到抚顺关一带，明军再无立身之地。 清河一战是后金与明朝守军战斗中，最为惨烈的一次！努尔哈赤虽然出动了八旗劲旅，但仍伤亡惨重。 明军的战斗力，使后金的王公贝勒们大为震惊。战斗中，明军没有一兵一卒投降，后金的军队尤为赞叹。 历史，已经变得模糊而悠远，模糊得像云雾，悠远得像梦境。 努尔哈赤用超人的智慧和滴血的马刀在北方，成功缔造了一个游牧民族的帝国。而邹储贤的部队，如荒漠上的一只马队，在残阳如血的旷野里，蜿蜒西去，凄迷不知所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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