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头狮子领着一群羊，个个是狮子；而一群狮子被一只羊领着，个个就成了羊。 一 当初，辽阳誓师后，杨镐命令马林从三岔口（今铁岭东南三岔子）出边，三月初二必须赶到二道关与杜松会师。 然而，马林好像从一开始就能预料到战争的结局一样，一种极度的不安感，始终牢牢地控制着这位统帅的大脑。他甚至看到了努尔哈赤如猛虎般微笑着露出食人的牙齿。 但他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也改变不了出征的命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消极应战，拖延时间，多活一天是一天。因此，大军行走了四天，仍然在三岔口外的稗子谷徘徊。当得知杜松已提前赶到浑河时，方才命令大军向二道关行进。 三月二日夜，马林大军到达五岭，当得知杜松全军覆没的消息时，马林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惧，这恐惧就像一束藤蔓悄然从后背攀援而上，冷冷的爬上脊背，爬上脖颈，钻进他的后脑。他的士兵也如同听到了黄昏的丧钟，惊慌失措的回望家的方向。 战争中一小步的犹豫和踌躇就是敌人大步前进的最佳机遇，如果，马林能按时赶到二道关，也许中国的历史将改写，这位靠一封举荐信就当上统帅的“文人雅士”也将名垂青史。 然而，历史不会因为情感而停下脚步。 就在马林惊恐万分时，努尔哈赤已迅速集结了八旗兵马，像秋天呼啸的旋风扑向马林的北路大军。 二 三月初三，马林得知努尔哈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扑来时，当即决定变积极进攻为消极防守，把人马带至尚间崖（今辽宁抚顺附近），依山结成方阵。 为了保护自己“尊贵”的生命，马林命令士兵围绕军营挖了三层壕沟，大炮、火器、骑兵分列其中。 同时命令龚会遂、丁碧集结在斡珲鄂谟瓦湖木（今辽宁抚顺大伙房水库），监军潘宗颜集结在斐芬山，组成了所谓的“牛头阵”。看着“坚如磐石”的阵营，马林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安全感。 不爬到梯子的顶端，就不会发现梯子搭错了墙。马林忘了，他的对手是老谋深算的努尔哈赤。 三 努尔哈赤带领八旗兵来到尚间崖，在距离尚间崖五里处安营扎寨。 身经百战的努尔哈赤知道，战争的秘密就在于发现敌人的破绽，哪怕是细微的小小的破绽。于是，他带领部下登高瞭望，将马林的“牛头阵”尽收眼底。 羊欲静而狼不休。 刚刚稳住心跳的马林怎会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破解他“牛头阵”的计划已在对手的心里悄然形成。 努尔哈赤命令大贝勒代善和四贝勒皇太极牵制马林，自己则带领八千八旗兵进攻只有两千人的龚会遂部。 看似互成犄角，坚若磐石的牛头，被努尔哈赤分割包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牛头餐”。 有着歼灭杜松部经验的八旗兵，像洪水般涌进明军的阵营，面对数倍于己的八旗兵，明军四散而逃，杜松歼灭战仿佛又一次重现。 高傲的牛头，还没来及仰起脖颈，就被敌人毫不费力的砍去一只角。 得知龚会遂部被围歼的消息，马林惊慌的组织兵马准备去营救那只“牛角”，但努尔哈赤早有准备。 马林刚一出营，就被代善、莽古尔泰、阿敏团团围住。马林急令发铳、放火炮，但漫天遍野的八旗骑兵早已把端枪、放炮的明军吓破了胆，哪能挡得住如狂风飞来的八旗军呢。 明军节节败退，士兵层层倒下。 据说，秦朝丞相李斯临刑前想到的是做一个匹夫，和儿子牵着黄狗自在逍遥的走出上蔡东门；东晋名士陆机被杀前想到的是年轻时在松江华亭临风举杯，听天上飞鹤清远的长鸣。而此刻的马林想到是，真不该用千两黄金换来方大学士的那封举荐信，如果上天给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一庭花草半床书”，再也不想“万里风云三尺剑”了。 中国的文人一向是识时务的，他们深刻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眼下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只剩一个办法——“跑”！ 于是马林丢下身后的千万将士，独自一人骑马逃出战场，向大明的方向跑去…… 明军无人指挥，内部大乱，将士如丧家之犬东逃西窜，溃不成军…… “坚如磐石”的“牛头阵”，只剩下潘宗颜部一只“牛角”了。 潘宗颜是明军中略有谋略的将领，他得知马林逃跑的消息后，并没有主动救援，而是采取积极防守，将部队排列成野战阵形，奋勇拼杀，给八旗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面对数倍于己的八旗兵，潘宗颜终因寡不敌众中箭而死！ 北路军全军覆没！ 四 人们大都追求飞扬的人生，其实平凡才是人生的底色。超越自己能力的追求，等于在向撒旦分期借款，走什么样的路就会到达什么样的终点。 时间会将历史的秘密隐藏起来，但那片埋葬着无数忠骨的废墟却在历史的纸堆中泛着清冷的光，向我们诉说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怆…… —————————————— 作者：璨霆，主业办公室，业余文史爱好者。读史信条：不求真实，只求过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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