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过了三点,太阳的车轮已呈偏西趋向。小梦在床上的竹垫子上饱饱睡了一觉,醒来看见奶奶戴着斗笠在禾塘坪捏着谷耙缓慢地耙着谷子,她忙从奶奶手里拿过谷耙,把老太太赶到屋檐下歇凉休息。 只半天时间,火辣辣的太阳光把晒谷席上的谷粒炙烤得半干,谷粒上的水渍完全不见了,它们在阳光下变象小小的金黄的梭子,十分饱满可爱。 太阳已过了屋脊跑到后面去了,金色的禾塘坪投下一片一片柚子树的阴萌,细碎、斑驳,象一绺绺大小不的破皮。 为了晒谷子,就把鸡关在窠里,把鸭用竹片围栏围起来。鸡窠里的鸡奶奶说已经中午喂了,她喊小梦喂鸭子。 怪不得鸭子叫得厉害,是饿得慌了神。小梦抓了几把粑子粑过筛滤出来的稻穗残屑,扔进鸭栏,嘎嘎嘎嘎的鸭群伸颈摆尾,颠颠摇摇地围向穗屑,鸭嘴喙突突突在里面寻找谷粒。 正在鸭栏边的小梦听到摩托车声音从田埂上过来,她以为是廖凯。可那车的声音又不像呢,正纳闷。她抬头往柚子树前面的田埂望去,是小伯伯。 小梦把微笑堆在脸上。奶奶只有三个儿子,她逝去的父亲排行老三,是幺儿。 自她四五岁那年,父亲从爷爷奶奶住的老屋场搬了出来。两个伯伯各占一头就把那栋爷爷奶奶那木橦祖上传下来的跑马木楼平分了。 自从小梦的父亲过世,她妈妈也外面打工不回家了,奶奶就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木楼,把老嫁妆、家俱连同爷爷的遗像,都搬了过来,替小儿子照顾、盘养小梦。老大老二和他们的媳妇为此事都有想法,他们都说小梦傍着两个伯伯生活算了,老三家的田产和房子就由两个伯伯处理掉。 小梦的奶奶坚决不同意。她说老三媳妇万一回来呢,退一万步,老三还有小梦这个妹婆仔,她也是老三这一房的后人。田地,菜园子和房子,都得由小梦她自己长大以后作主。 “萌萌,在晒谷子呵。”小梦的小伯把摩托车停在柚子树下面,跟侄女打招呼。 “嗯。小伯今天得空来呵。”小梦笑着,又拿起木耙子继续翻耙她着谷子。 奶奶正在灶屋里,听到是老二的声音,她懒得出来,就开始烧火煮猪潲。 她为两个大儿子,小梦的两个亲伯伯,对他们亲弟弟对亲侄女的态度,凉透了心。 奶奶做得硬气,这些年来她既不要两个儿子的油、米、线,也不要他们栽田打谷。她小脚小手,一把老骨头,不仅把孙女拉扯大,还摊上了一个好孙女媳。 “只是苦了萌萌。”老太太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奶奶呢?”小伯向四周打望。 “灶屋里吧。”小梦回答小伯。 “妈。”小伯朝向灶屋门喊,“妈!” “奶奶耳朵聋。”小梦对小伯说。 |
|
来自: 少年五十郎 > 《小城人家(连载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