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啊，梦

​北街县人武部响着雄壮的军乐声，操场上、篮球场上，四边建筑的走廊上站满了送行的人：即将服役青年的家人、亲属，朋友；县、乡人武部和县里的干部及领导，和看热闹的市民。两辆大班车车头挂了一颗鲜艳的大红花，车身披上彩带，贴好了标语。

马上就要整装待发了。应征青年穿着新军装，身披红色缎带，胸披大红花，他们昂首挺胸，分排列队，笔直整齐地站在篮球场中心，认真聆听县领导讲话和接兵教官训话。

这些新兵蛋子，有大山里的放牛娃，社会上、学校里的调皮鬼。但一旦穿上军装，这些青涩、懵懂而意气勃发的青年，就必须成为保家卫国的锋利的箭簇、坚强的盾牌， 

围观的人们对着他们交头接耳，为父母的满心喜悦地欣赏着儿子的英姿。

小李子站在队列第一排，他不敢乱动，只能够用余光瞟着父母，父亲带着那副高度近视眼，看着儿子咧嘴笑。这下子终于把这块粗铁送进钢炉子里了，小李子揣摩着父亲的心思。平时他没少挨父亲的骂，把儿子交给部队去教育，这是父亲的心愿，为此他这个古板的先生放下清高的架子，千方百计，终于了了心愿。不过，这不能怪父亲，自己也向往军营，天天呆在厂里太枯燥太没意思了。出去闯一闯吧，说不定会闯出一片天呢。

他又偷偷瞄了一下母亲，她可没那兴奋劲儿，眼神有些忧郁，笑得勉强。她素来比较卫护儿子，因为医院工作忙，她很少管教他，当然在生活上也放任自流，洗衣服，做饭这些家务也做得少，经常穿臭衣服，吃冷饭。小李子当然知道母亲的心。当看到、听到别人家小孩考上大学，比如廖芳子父母都没有知识，家境又那么困难，都出了名牌大学生，一比较，为母亲的她的愧疚感就来得特别猛烈。

妈妈，以前是儿子不争气，老让你担惊受怕的。为了我，你和爸爸关系都不好了，家里争吵不宁，全是因为我啊。现在儿子是军人了，这一百多斤马上就要投入到革命的熔炉了。他努力在严肃地面容上显出轻松、快乐的一丝笑容，好让妈妈看见，让妈妈放心。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海鸥，开始要在更加广阔的天空更加汹涌的大海翱翔。等着吧，亲爱的妈妈，古板的老爸，儿子不会让你们再失望的。

他始终注意着人武部大门，很渴望着什么。这些讨厌鬼，我就要离开了，你们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平时我请客了那么多次，给你们唱了那么多首歌，陪你们天天箍着那些铁家伙，你们都不来打个照面。他想起了厂里车间里的那些哥们就来气。还有芳子，她是不可能来的了。哎，人走茶凉。他心像羽毛，在空中慢慢下坠。

突然，一个身着红外套的女子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子出现在大门口。来了，来了！他狂喜得要蹦起来，喉咙里啊地叫起来，但他死命保持表面上的严肃和镇静，这不是以前了哦。

他看见廖芳子和她师傅跑得气喘吁吁，尤其是廖芳子，上气不接下气，脸煞白了。他俩挤到距离小李子最近的人群里面，芳子大笑着朝他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