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贝利 ∣ 不是作为一个礼物而是作为一个过渡的标志

（阿什贝利创作拼贴画）

《影子火车》全译本 – IV

(美) 约翰 · 阿什贝利

少况  译

|   岛屿的

  

然后那三十三岁的男人

然后那年轻的但不再年轻力壮的男人

在毛巾的边缘上磨牙        嚼着破布

把它直接带回家给他        带着棕榈风的力量

 

叹息：施之于人

就是留着许多未实施       而“很可爱的”的雕刻

也许最终成了你的       在你的库房里干燥

这应该对你有好处不过

 

“不是作为一个礼物而是作为一个过渡的标志”

按照所有事物展开而且似乎留在了懒散的叶子底下的

方式，但还不是你的方式。

仅仅做一个缺席者让客厅里的交谈畅所欲言

 

不再困于难以猜测       你不会在乎

而每一个礼物都完璧归赵       漫不经心地，晚饭时

奇怪的是他注意到了你       在这种情况下缩小了，但对任何人

都保留了真正的尊重       尘土中的蹄印

 

 

 

 

|   农场电影

  

 

把它拆开，没人能理解你怎么能

对自己这样。在下巴上平衡一根长杆，

只看见上面树叶和蓝色阳光的

渗出。同时，你还没有忘记

 

伴随而来的痒痒，但是，完全忙于

收支平衡，或只是一头，相信它会活着，在秘密中

养大，进入一种重要却无形的命运，壮志未酬。

如果带斑点的母牛和午间的李子曾经想到过

 

回答你，你的回答将如同太阳，确信

它最明白，也许某一天已经忘记。但为了这个

她在草丛中久久地寻找衣夹，午夜的雾凇

和火焰将彼此蚀刻出来，变得重要，

 

有时如同一块屏幕。如此多

图案可以选择，它们，所有关于我们的生活

那沮丧的插图碰撞在一起，它将在它的时代里像温度

一样上升，表达我们，然后昏过去。

 

 

 

 

 

|   这里一切还在浮动

 

 

但是，这是因为夏天夜晚的酒

在瓶子的底部积累。

吊带把它带到它的，这个，层面，不是

私人庇护所茶壶里的风暴，后院台阶上的笑声，

 

最后，不是我的。我必须聚精会神于这一切

不得不如此令人失望，同时欢欣于我奇特的

非完整性，它成为我的大事件。这些，这些年轻的家伙，

和真相一起淋浴，靠他们崇高地接受任何

 

事情的利息生活，可以将捏造生活的

整个衬里从它在里面爆炸的瞬间

口袋里解开，从那里进入历史的聚光灯，

镀金，再次镀金，随着它的传奇圆满而衰败，

 

不成比例，又大获成功。我依旧享受着

同时性这长久的甜蜜，你的和我的，我们的和我的，

蚊子夏天的夜光。现在关于叫做你的诗的

这首诗：它留下来，亮度必须超过对它的欢迎。

  

（《他们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出版于2018年,他去世的第二年，是他的拼贴画和诗歌。）

 

 

 

|   乔·利维坦

 

  

仅仅因为我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

帽顶的毛下有一颗木扣，孩子们的叫喊

就向我涌来，穿过我。此时的季节

并没有给好奇的兼职刽子手提供其它景致。

 

在他的房间里，他们谈到绳子。他们滑过窗口。

我已经看见了，并且知道

坏的结局和好的堆在一起。它们在未来，

所以不可能很远。

 

这里的河岸相当陡峭，

把它的影子投在河床上面。

一次探险，一次郊游，它们也许是值得的。

我们本来可以做几次愉快的旅行。

 

然后，他拿走一只蝙蝠和一些蛤蜊，

在希望是门的地方总是沾满盐水强烈的恶臭。

里面也一样。窗框已经卸下，我的意思是

他可以在意义上和我一起通过，而我们依旧看不见自己。

 

 

 

  

|   一些旧轮胎

  

 

这个曾经是我的，我让它从指缝间溜走。

然而，我不想，在这座通风宜人的城市，

被曾经是我的勇气拖了后腿，

仅仅是为了一个片刻的梦空间，然后继续

 

向前去成为别人的。因为有太多

不合适的事情要做，丢失的部分

都是合理的，仅仅因为它们丢失，

被迫靠在寻找回家的路时，来到田野出口

 

一个被遗忘的地方忍受变形。总是

有风给朋友并不可取。而一些人

不同意，同时仍然有别人声称那是疲劳的迹象，

修补过的地方，在这些离岸的日子，是开放的，

 

象征着圆圈在我们身上闭环后

什么必须继续。家具，

拿出去，在星光下被检查，不做

申辩。还有那些人的后背，他们以前坐在那里。

 

（1920年，马克斯·恩斯特的拼贴画《这里一切还在浮动》。阿什贝利的诗歌深受超现实主义艺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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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札记

  

1. 尽管集子里每一首诗都是独特的，《岛屿的》尤为独特。它是唯一一首在句子中留白的。不是意义上的留白，而是物理上的留白，即同一行里，词语间出现很宽的间隙，如同岛屿间的距离，那些游离出去的文字如同远方的岛屿。

 

2. 《马太福音》里有一句著名的话：Do unto others as you would have them do unto you（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其实就是我们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阿什贝利将它改造成 to do it unto others /Is to leave many undone，做了它，就做不了许多其它的：“施之于人/就是留着许多未实施”。

 

3. 《农场电影》，Farm Film，也可以是农场膜？阿什贝利的诗标题有时只是一个标题，与后面内容没直接关系，甚至没任何关系。我猜他是喜欢farm和film这两个字的声音相似。相似便是一种关系，一种语言（音）上的愉悦。《影子火车》里还有一首诗的标题是Corky’s Car Keys（《考尔基的车钥匙》），考尔基是谁不重要，他的名字在英文里听上去和车钥匙如此和谐，如同抽象绘画里不同色彩的搭配。

 

4. 《这里一切还在浮动》，“但是”！这里可以有两种解读：一、标题可以是第一句，然后诗的第一句一转；《传话游戏》里有一首题目是《独自地，我》，第一句是“知道他”，直接接标题里的我。二、就是从“但是”开始一首诗，正如一首诗也可以用逗号结束。规矩是用来被打破的。

5. 《这里一切还在浮动》，标题来自一幅马克斯·恩斯特1920年创作的拼贴画。他将德国军事航空书的炸弹与昆虫和鱼做了照片蒙太奇处理。据说题目是他的达达同志让·阿尔普起的。

6. 阿什贝利在一篇文章中如此评论抽象画家琼·米切尔：“（她）称自己为'视觉’画家。关于自己的作品她谈得不多，也许不是出于谨慎，而是因为绘画就是意义，故而不再有意义的残余可以用来谈论。”这些话同样可以用来评论他自己和他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