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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还君香罗帕 看到一个女子写了一篇手帕的文章，也勾起了我对手帕的喜爱。在这速食快节奏的社会里，很少有人愿意拿着一方手帕了，到处可用的纸巾已经替代了手帕。可纸巾永远也替代不了手帕背后的情怀。 木心说：“从前的手帕也好看，最是那低眉的女子，精致的，一针一线。”那是那个时代的优雅。手帕的功能已超过它的实际功能，成为了一种情怀。 
在红楼梦里或者金瓶梅里.小姐丫鬟都有着很多的手帕，或绣上自己的名字，或者绣上喜欢的花朵，送给心上人，成为彼此想念的一个定情信物。手帕已经不是一张手帕，而是心上人的一颗爱你的心。 奇书《金瓶梅》中有许多细致的服饰描写，写到手帕尤其多。西门庆讨好女人用的是手帕，吴月娘赏赐下人用的是手帕，李瓶儿笼络人心用的也是手帕。 《金瓶梅》写的虽是北宋的事，服饰却全是明代的装饰，在明代，手帕亦称汗巾儿，应用极为普遍而且高档讲究。在第五十一回写到李瓶儿潘金莲托西门庆女婿陈经济买手帕，陈经济说：“门外手帕巷有名王家，专一卖各色改样销金点翠手帕汗巾儿，随你问多少也有。”于是，李瓶儿要“一方老金黄点翠穿花凤汗巾，一方银红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汗巾儿，还有一方闪色麻花销金汗巾儿”，潘金莲要的是“一方娇滴滴紫葡萄颜色四川凌汗巾儿，上销金间点翠，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地儿，一个方胜儿里面一对喜相逢，两边栏子儿都是璎珞出珠碎八宝儿”，我看李瓶儿要的汗巾儿感觉已是精美绝伦，潘金莲要的汗巾儿那更是令人叫绝。单是读着这手帕的描写，就觉得很美了，更别提美人裙带飘飘，手持手帕的美了。此亦可见明代手工艺丝织品的发达程度了，手帕的装饰功能胜过了实用。 有时候真的觉得现代人挺可怜的，什么都多，快，好，省的，越省事越简单越好，可有时候我们省掉了很多的情怀。我们省了手帕，用了纸巾，纸巾永远也没有手帕的温度。你能送给心上人一方手帕，你能送她一包纸巾吗？ 忽然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挨了打，人们都去看他，他却让晴雯背着袭人给黛玉送去了一个旧帕子。一开始黛玉以为是新帕子，就说不要。晴雯说不是新帕子，是旧帕子。黛玉才说收下。黛玉看着这个旧帕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觉得黛玉和宝玉一直就是这种心灵相通的。也许在别人眼里黛玉是个动不动就哭的悲情女子，但是宝玉就懂得黛玉的心思。宝玉内心也是个痴心痴情的痴人。而黛玉也用提帕三绝句回应了宝玉送她的旧帕子。 眼空蓄泪泪空流，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慰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其二 抛砖引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其三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林黛玉的提帕诗，是因宝玉挨打而悲痛欲绝的结晶。手帕见证了他们之间的你情我我情。 在《金瓶梅》里，西门庆好几个月不来家，这妇人便做一首《寄生草》让玳安带去，“将奴这知心话，付花鉴寄与他。想当初结下青丝发，门儿倚遍帘儿下，你今果是负了奴心，不来，还我香罗帕。”如此看来香罗帕已经成为古代女子的一种定情信物了。 写到这里.越发想用手帕了。以后也要慢慢的养成用手帕的习惯，又环保又精致。有时候人会慢慢的发现老祖宗的好东西，然后慢慢的再把好东西拾回来。因为我们慢慢的发现，我们丢掉的不仅仅是手帕，而是手帕背后一颗热爱生活，有心的人！ B、旧时代的优雅情怀——手帕记
暑假在温州奕家做客，夏约了笑颜，我又约了州州，一起拍照。奕的新家复式结构，装修简约而有格调，拍照作背景极好。大热的天，一会儿大家都是香汗淋漓，于是喝茶休息片刻，雍容华贵的州州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轻轻地按在脸上擦汗，动作好优雅。笑颜也拿出一块手帕擦汗，她用的是一块蓝色底格子提花的男式手帕，朴素而又精致，原来这个驾驶着机车、桀骜不驯的女子，却也是温婉而深情的。最后，我也掏出一块手帕，是印度棉手工印染做的，白底上撒满了木头模子印上去的彩色花卉图案，柔软吸汗。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用手帕了，而我们五人中竟有三人喜欢用手帕。于是就开始聊手帕。笑颜说她小时候上学，口袋里必定有一块手帕，奶奶给她每天换一条，我说是啊，我小时候每天衣服上用针别着一块手帕。笑颜说她最感动的是她在瑞安师范读书时，闺蜜在她生日来临之际寄了一周的手帕，一天一条，折成各种花样，生日那天是心形的，这一周幸福的手帕信让笑颜终生难忘，于是用手帕的习惯就一直保持下来了。 我记忆中的温馨手帕竟是来自父亲。父亲是个温情的军人，极爱妻女，他出差回家从来就没有空过手。一次杭州出差回来，他给我们姐妹带回印着西湖十景的手帕，一人一条。如今，西湖十景的手帕记忆犹新，而英俊的父亲却已垂垂老矣。少女时代，最喜欢的手帕是碎花月牙边的，漂亮的手帕还舍不得用，存了满满一盒子，现早已散落不见了。许多少女的秀发上扎一条手帕做蝴蝶结，是那个时代的时尚标志。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国内男女老幼人人都用手帕，不知何时手帕几乎销声匿迹了，“罪魁祸首”当是纸巾的广泛使用，再次使用手帕竟是一次偶然。 去杭州定居前，我在朋友的茶馆喝茶，来了一位品位不俗打扮时尚的女子，名叫思圻。她和我竟一见如故，聊得十分畅快，临别时，她将一条“安娜苏”的手帕赠送给我，意味深长地说：“一分钟的相识，一辈子的交往！”这块手帕浅紫色的底子，撒满了红花绿叶的小碎花，月牙边，手帕一角绣有“安娜苏”的LOGO，柔软细密吸汗，激起了我少女时代的情怀，从此又开始使用手帕，并且寻觅各种漂亮的手帕。 但我是个粗心人，思圻送的“安娜苏”手帕掉了，许多心爱的手帕也掉了，但是用手帕的习惯却养成了，一是怀旧，二是环保，三是更显女性的优雅，我也常送手帕给女友，表达友情之余，也是力所能及地提倡环保节能。
前些年，我常常随老J去看望工笔人物画大师顾生岳先生（现已故），顾老失偶多年，子女均在国外，生活料理靠保姆小张。先生是个老派的绅士，虽然已届八十高龄，但他总是发丝不乱，衣冠楚楚，家里也井然有序，一尘不染。我发现他竟然还用手帕，于是我送了两条精致柔软的大手帕给顾老，他竟喜欢得像孩子一样。 手帕的应用其实无论中外都有悠久的历史。《红楼梦》屡屡写到手帕，如“小红遗帕惹相思”“蒋玉函情赠茜香罗”，无非都是一个“情”字。当然描写最多的是黛玉的手帕，手帕是她一生中用得最多也是寄情最多的东西了。手帕既是黛玉隐瞒自己感情的道具，也是她表达自己感情的寄托物。书中写到宝玉挨打后，黛玉看望他回来，宝玉让晴雯送去了半新不旧的帕子，黛玉不觉神痴心醉，想到宝玉能领会自己这一番苦意，左思右想，一时间五内沸然，不由得情意缠绵，便掌灯研墨蘸笔，在两块旧帕上题诗三首。这是黛玉对宝玉爱情的表白，但最终黛玉还是万念俱灰，临终焚稿，只落得竹窗前一弯冷月照诗魂。 手帕在中国戏曲和文学中历来是爱情的信物，这倒也是古今中外对手帕的共识。比如莎士比亚笔下多疑的奥赛罗中奸人的计，因为一块小小的手帕而怀疑妻子苔丝狄梦娜对自己不忠，在万般痛苦中亲手掐死深爱的妻子，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在这个悲剧中，这块“定情”手帕是最重要的道具。 奇书《金瓶梅》中有许多细致的服饰描写，写到手帕尤其多。西门庆讨好女人用的是手帕，吴月娘赏赐下人用的是手帕，李瓶儿笼络人心用的也是手帕。《金瓶梅》写的虽是北宋的事，服饰却全是明代的装饰，在明代，手帕亦称汗巾儿，应用极为普遍而且高档讲究。在第五十一回写到李瓶儿潘金莲托西门庆女婿陈经济买手帕，陈经济说：“门外手帕巷有名王家，专一卖各色改样销金点翠手帕汗巾儿，随你问多少也有。”于是，李瓶儿要“一方老金黄点翠穿花凤汗巾，一方银红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汗巾儿，还有一方闪色麻花销金汗巾儿”，潘金莲要的是“一方娇滴滴紫葡萄颜色四川凌汗巾儿，上销金间点翠，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地儿，一个方胜儿里面一对喜相逢，两边栏子儿都是璎珞出珠碎八宝儿”，我看李瓶儿要的汗巾儿感觉已是精美绝伦，潘金莲要的汗巾儿那更是令人叫绝。此亦可见明代手工艺丝织品的发达程度了，手帕的装饰功能胜过了实用功能。
木心在《上海赋》一文中不厌其烦地铺叙了民国时期上海人对服饰的讲究，连一方手帕都是要绣上名字的，想必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使用的手帕必定也是有种种讲究的。只是解放后，手帕虽然广泛使用，漂亮讲究却无从说起了。 现在我购买手帕的渠道是网购，什么样的手帕都是应有尽有。现在国内使用手帕的都是讲究生活品味和情调的女子，用手帕的绅士则鲜见矣，至于西装口袋插手帕巾的风雅更是无从寻觅。 生产纸巾的原材料是10年以上树龄的大树，据最新数据统计，我国每年消耗生活用纸需要砍伐约7700万棵大树，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我们这么一个大国，这么多人口，大家都使用纸巾将是一个巨大的能源消耗。我已习惯用手帕，天气热时用来擦汗，洗完手时用来擦手、吃饭时会把手帕铺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来防止食物掉落，弄脏衣物。 木心说：“从前的手帕也好看，最是那低眉的女子，精致的，一针一线。”那是那个时代的优雅情怀。我们亦不妨重拾手帕，在优雅中环保，在环保中优雅，推己及人，或许也会成为新的时尚。 c、手帕和纸巾之间 一 若说纸巾的前身是手帕，手帕肯定不依，哪里跑出来的野娃娃，毫无基因关系。 纸巾当然也不服，梅香拜把子——都是伺候人的工作，争什么高低。 可基因，真是天注定，纸巾再花样百出，只是纸巾，擦完就扔。 你看手帕，除了擦汗擦手外，还有好几个光焰万丈的功能。 在没有朋友圈的时代，要展示自己，体现心灵手巧，就只能从德智体全面发展下手，手帕是很好的文艺战场。想要生宝宝就绣个石榴，想要富贵就绣朵牡丹，心里有人就绣花草。西方小姐喜欢绣上自己的姓名字母。更有心机的是，还有妹子会给帕子特制薰香，走到哪，香到哪。名字也被诗诗歌赋得眼花瞭乱：素帕，锦帕，罗帕，丝帕…… 和扇子一样，帕子是绝好的文艺创作园地。据说，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醉花阴》）是写在锦帕上的，送给远行的赵明诚。那块锦帕，也就是李清照手迹的此诗真本，到了元代，还被洁癖画家倪云林所收藏。 手帕还是定情物首选，连金大侠都不放过。 瑛姑送给老顽童织着鸳鸯戏水的锦帕，“四张机”题诗。一灯大师本来想给他们的私生子发功救命，一看锦帕绿血往上涌，心硬起来。李莫愁纯情时代也用赠帕这一手，月白丝帕绣着红花绿叶，是陆展元摧毁了李莫愁的三观，茁壮成长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林女神是爱帕党，一生不离帕子，冬天出门可能忘了带手炉，夏天出门可能忘了带扇子，但是绝对不会忘带手帕，潇湘馆有个丫头专门负责洗手帕。为什么送旧帕？晴雯不懂，有人懂。果然，黛玉见到宝玉差晴雯送来的两方旧帕子，心思恍惚神魂驰荡。晴雯对帕子理解在物质层面，宝黛他们上升到灵魂层面，共帕之缘深于同衾共穴之份。后来有了题帕三绝，再后来有了焚稿，把两块揩过多少旧泪痕的旧帕子付之一炬。 说到揩泪，古代的手帕，还有一种——鲛绡。这是一尺见方的素绢制成的帕子，古诗词中常以鲛绡，即美人鱼织出来的纱来表示拭泪的手帕。“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 小红和贾芸赠手帕。 莺莺长亭送别送手帕。 妹纸们搞友谊，契若金兰，现在叫阳光姐妹淘，古代叫“手帕交”。 京戏里活泼的侍女丫环或小家碧玉喜欢甩帕子，身段一扭，眼神一转，帕子一甩，头上珠翠跟着乱颤，真是媚。 一方手帕，满载小心思、小愿望，人民群众的生活好帮手，玛丽苏们的撩汉神器。 你要穿越到古代去，没有手帕当验证码，大家都当你是外星人。 二 宝黛爱情若没有这两块帕子，绝对逊色许多。 金瓶梅里若没有汗巾儿，更是大惊失色。 帕子的致意传情还有点形而上，汗巾儿则是肉肉的暧昧了，有时堪比情趣内衣，骚气蓬勃。 汗巾儿，有时候和手帕并称，但用途更广泛，尺寸更自由，有方的长的，活着系在小内衣上，扎在头上，不想活了可拿来上吊，简直是生死相随、居家旅行、馈赠亲友、高能互动之良品。 茜香国进贡的大红汗巾子，据说肌肤生香，不生汗渍。北静王送给蒋玉函，蒋玉函送给宝玉，最后落在袭人手里。宝玉和蒋玉函互换的汗巾也不是宝玉他自己的，原本就是袭人之物。所以在袭人嫁给蒋玉函之前，他们肌肤未亲汗巾已亲。若是别的物件，怕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金瓶梅简直是满屏的汗巾儿广告。 潘金莲第一次和西门庆偷欢之后，被王婆扯着袖子掏出一条杭州白绉纱汗巾，掠于西门庆收了。陈敬济得到潘金莲的一只鞋，缠着金莲用汗巾和他交换。西门庆死后，小潘潘送给陈敬济一方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还写了首《寄生草》，不愧从小受过诗词弹唱教育。西门家的女人们平日里人情往来，少不了送一方汗巾儿。西门庆给蔡京管家捎了“十方绉纱汗巾，十方绫汗巾” 更有一段描写汗巾子色彩铺天盖地的文字，潘金莲说要娇滴滴葡萄颜色四川绫汗巾儿，李瓶儿要一方老黄销金点翠穿花凤的……一时间金瓶梅没了奸恶邪淫，只有男人女人，在一座庭院下，一方屋檐下，说着话拌着嘴，手里打着汗巾儿，真是华丽丽的市井长卷。 据说严家查抄后，床下堆弃新白绫汗巾无数，知道详情的人掩口说“此秽巾，每与妇人合，辄弃其一，岁终数之。”据闻一年下来最多有九百多张白绫汗巾。有传闻，西门庆原型乃严世藩本人。 铺开汗巾，有没有闻到一股浓浓的情欲的汗味？ 三 我们小时候，手帕还是人手必备之物。人生第一次学洗衣服，洗的是手帕。将手帕折出小老鼠、小兔子。我们土话不叫手帕，也不叫手绢，叫手巾。感觉这叫法很土，后来学了点文化知识，才知道原来是古称。《孔雀东南飞》中有“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王勃有“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四 《丢手绢》唱啊跑啊，真把手绢给丢了。 丢哪了？丢到日本了。 日本人一直在用手绢，甚至都带两条以上，分别为“擦汗用”“洗手后擦手用”。洗完手把水甩干在他们看来是不洁净的。手绢日常化在电影里也体现，比如《幸福的黄手帕》。《伊豆的舞女》最后一幕送别，薰子奋力往山上路，不时地停下来挥动手帕。 京都车站的伊势丹，有很大区域专卖手绢，把我的粉嫩少女心给炸了。买回来几块。几个月前冬衣送洗衣店，忘了手绢在衣袋里。虽然有点可惜，可想到若店主也是像我这样喜欢手绢的人，易主也值。 欧洲人也仍然在用，尤其男人，经常见到他们掏出一块折叠得很好的手帕。男人带手帕，现在会被认为娘炮，但我感觉很绅士。可惜懂得欣赏手帕的情趣男人越来越少，就像宝黛之间的纯爱越来越少。 别说男人，现在女人又有几个在用？ 最后来两首手帕和汗巾儿的挽歌：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这般心事有谁知？ 汗巾儿本是丝织就 上写着散相思诗一首 临行时放在你衫儿袖 你若害相思 汗吊儿是念头。 要解愁肠 紧紧拿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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