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终于都看了村花老婆的新片了。 《花束般的恋爱》。 怎么说呢,反正,和大多数人一样,结尾餐厅的那场戏,看得我真的忍不住抽了好几张纸巾。 果然是到秋天了哇,见不得心爱的人梨花带雨。 (二) 在这世上,有没有可能,遇见一个与自己百分之百合拍的人,然后互相爱上? 初见时大惊,继之狂喜,然后久处不厌,就仿佛遇见并爱上另一个自己那般。 这个命题,我曾花了许多年的时间,不停幻想。 读并收藏差不多的书,爱看差不多的电影,用差不多的耳机,听差不多的音乐,唱差不多的歌,逛差不多的展,玩差不多的游戏,穿差不多品牌、风格、颜色的衣服与鞋子,拎差不多的帆布袋,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有差不多的想法。 (三) 然后呢?然后当然是一见钟情,都以为彼此天造地设,命中注定,而对方绝无仅有。 跟着再三相约,畅谈,好感加倍。最终表白,牵手,拥抱,亲吻,做爱,同居,一起布置新屋,一起吃饭,一起养猫,同苦同笑,同甘共苦。 只是,每每都是想到这里,我便编不下去了(没兴趣也不愿意更无勇气)。 但坂元裕二却帮了我,不但编了,还让土井裕泰以一种明媚微甜、哀而不伤的调调,彻底戳破了我这粉红色幻梦的泡泡。 (四) 所以接下来的故事,就真的不难想象了。 见家长,听对方长辈的“教诲”,反抗己方长辈的“安排”,承担起现实的责任。 其后苦苦寻觅工作,将理想暂时摆到一边(直到放弃也未再捡起),并且不断告诉自己,也告诉对方,生活就是责任。 为了将来,这点辛苦并不算什么,电影可以以后再看,漫画可以以后再追,游戏可以以后再玩。 (五)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从除夕到圣诞,从文青到社畜,从运动鞋到皮鞋,从卫衣到西装,从无话不聊,到摩擦争吵,到不再做爱,到懒得多说,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一个还在读文学,在看电影,在玩游戏,跳槽到喜欢的公司做有意思的工作。 一个开始读成功学,看电影昏昏欲睡,不停出差,不停写企划案,不停讨好,不停道歉。 于是,开始时的契合有多么不可思议,其后温水煮青蛙式的内耗就有多么失落和无奈。 (六) 眼看着感情走到了分岔路口,要分手,还是结婚,就成了再也无法回避的问题。 就像普通人那样,结婚,一起过日子,接受恋爱的浪漫感觉终将逝去,不可能维持那时的现状。 就算不再喜欢,到底是一家人。不开心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还是可以一起过一辈子。 要不然,就再生个孩子,或者两个,一家三口,或者四口,牵着手,去散步,去野营,去迪士尼,不也幸福得其乐融融吗? (七) 但,对于一个不愿意接受恋爱不断“降低标准”才不得已要滑入婚姻当中的文艺青年来说,这样的妥协,又如何可能? 两个人的寂寞,岂不更让人难受? 于是分手,终于都在所难免。 因为唯有选择拥抱孤独,才有可能继续保全自我,以及属于小众的“自由”。 (八) “我羡慕现在还在看这些的你。” “那你也看不就好了?休息一下不就好了?” “我已经读不进去了。靠爱好活下去,这种事情,只会让人觉得你在小看人生。” “我们明明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张口闭口就是钱?” “因为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而这也真是个悖论,不是么?但有谁错了吗?没有,谁都没有。 (九) 不是么?谁都没有。 我更愿相信,一切事物,或情感的产生与发展,都不过只是无常世界中,无数因缘和合的结果。 如果有错,那错的也只是希冀着一切都不会发生变化的一厢情愿。试问,若没有这样的妄念,又如何会失望?如何会意难平?如何会遍体鳞伤? 同样的,这又是个悖论,倘非如此,又如何会觉得,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呢? (十) 尽管巴迪欧在《爱的多重奏》一书中声称:“爱的宣言意味着,从此在偶然的相遇出发,去追求和抵达永恒,把瞬间变作永恒。” 但我还是坚定认为,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持续不断、连绵不绝的爱,有的,不过是一瞬间、一瞬间的积极共鸣。 “开始是结束的开始,相遇总是伴随着离别”,花束般的恋爱,开得灿烂,谢得黯然。 然而,亦总好过,从未盛开,否则,自己又如何能成为今日之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