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长江上的云

我住长江边，我爱看江上的云。

　　

乌云大抵是大雨来临前聚集起来的，厚重、绵密、气势汹汹，整个云层的内部仿佛冒着滚滚的黑烟，但又飘不出去，被禁锢成沉重的一大片，整个地压在江面上；而江仿佛是一个被束缚住的勇士，愤怒却又无奈地瞪着天空。这样天地之间紧张的场景，人看着都不敢吱声。

　　

白云最是繁复，像狮子，像大象，像大狗，像天使，像魔鬼，像棉垛，像大鱼，像纱巾、像汉服……有时它们也排得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就像一列从天上驶过的高铁，或是一大块漂亮的肋排。完整立体的白云似乎只在盛夏高温时节出现，它像冰山静静地卧在江边和浮在江面的天空上，晶莹而冷静，巍然而纯粹。它是来给人解暑的吗？

　　

彩云出现在凌晨、黄昏和夜晚。太阳快升起的时候，一天的新鲜的红霞和金霞，光芒四射、神采奕奕，它们散落在天空中，向着太阳而去，仿佛太阳是一座学校，它们是去上学的学生；黄昏也是这样，但那是放学的时间，它们背离太阳而去，依然欢天喜地，放学了嘛。夜晚的彩云当然出现在明月的夜晚，月光弱一点，都映照不出彩云。月亮在云中钻来钻去的，钻到哪儿，哪儿就出现一个色彩缤纷的光斑。那时的天空像一块大钻石，月亮切割到哪儿，哪儿就散发出那种钻石般清澈、稳定和高贵的光芒。

　　

一天黄昏，我看到一朵奇特的白云，它只有简单的线条，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简洁、修长、态度施施然在江面的天空上行走。绚烂的夕阳打在它的身上，让它发出淡淡的粉红色的清新光芒，有着婴儿般的圣洁。我望着它，感觉灵魂冉冉飞升，融进云中。

　　

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江上的一小片云，偶尔飞临我儿子的窗口。希望他抬眼见到这片云，知道老爸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