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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心爱的人让给闺蜜,她却嫁了家暴男

 昵称zWojhGnh 2021-12-02

许多的痛苦是你自己选择的。

——纪伯伦





一进门,便听见厨房“呲呲剌剌”的煎炒声。

我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只见高正腰里系着着围裙,热火朝天地在灶台忙活。

“马上就好,竹笋肉片, 西芹虾仁,都是你的最爱。”高正一边翻炒,一边向我汇报。

我走到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宽宽的背上。

“宝贝,先去洗手,我们马上用膳。”高正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我没动,两臂将他抱得更紧。

“乖,怎么了?”高正转过身来,捧起我的脸,大吃一惊。

我满面泪水,嘴唇蠕动了半天,吐出几个字:“雯雯——自杀了!

透过模糊的泪眼,我看见高正的脸变得苍白扭曲。身旁一声脆响,不知什么东西摔碎在地。

当晚,我和高正就坐上了开往西部的高铁。

这条路我曾走过几次,下高铁,坐三四个小时的公交,方能到达雯雯所在的县城。


我靠在高正的肩上,默默流泪。

高正知道,此时,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他不时轻轻拍拍我的肩,想给我一丝安慰。

我不相信,现在我和雯雯已经阴阳两隔。

只在心里一个劲念叨:雯雯,你个傻瓜,你就这样走了吗?你才三十六岁啊!

在一个女人最滋润、最有成就的年龄,你却放弃了生命!

难道,这个世界令你如此失望?




我和雯雯认识三十多年了。在我的记忆中,她一直是一个高傲的,令人羡慕的小公主。

雯雯,全名孟雅雯,是孟建的掌上明珠。

在我们那座小城,没有不认识孟建的,因为他是这里首屈一指的有钱人。

他开有啤酒厂,皮衣厂,酒店,舞厅......大人教育孩子时,常常以他为楷模:
好好学习啊,长大才能像孟建那样挣大钱!住洋房,开轿车!

其实,孟建也只有小学毕业。

我家的生活条件和孟家有天壤之别。

爸以前开长途车,出了事故,废了一条腿,后来在街上摆摊修皮鞋,挣些微薄收入。

我妈没有正式工作,在孟建的皮衣厂做衣服。

从记事时起,我就生活在贫困的边缘。

和雯雯第一次见面,是在孟建的皮衣厂。

那天,我去找我妈,看见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在车间门口玩耍。


她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像雪一样白,一身粉红色的泡泡裙,头上扎着卷曲的假发,看上去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我叫雯雯。你呢?”她看见了我,主动打招呼。

“婷婷。”我回答。

“给你!”她举手递来一个苹果,“我们一块玩吧。”

苹果又大又红,发着亮亮的、水晶般的光芒,同时,一股馋人的香甜钻进我的鼻孔。

我咽了咽口水,摇摇头:“我不吃。”

“为什么?你不爱吃苹果呀!”

“我妈会给我买。”我敷衍她说,不敢再看那个苹果。

其实,我妈好长时间没买过水果了。

我们在一块玩了一下午,分手时都有点恋恋不舍。

雯雯妈对我妈说:“你看这俩小人,还挺有缘分,以后多让她们在一块玩玩。”




也许我俩真的有缘。

秋季开学,上了小学一年级,我和雯雯正好分在一个班。

雯雯从小娇生惯养,很霸道,偏偏对我很温柔。

我性子强硬,对谁都不示弱,偏偏在雯雯面前很宽容。

我们天天黏在一起,成了彼此的影子。


小学三年级那年,放学后,我们一块回家。正走着,路旁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歪戴着帽子,一副二流子的样子。

他手一伸,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要干嘛!”我心里虽害怕,表面却装出勇敢的样子。

“让我摸摸你们的脸蛋,我就放你们走!”男孩嬉皮笑脸地说。

雯雯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连连后退:“不让摸,不让摸!”

看到这小子把雯雯吓成这样,一股怒火窜向心头,我大声叫道:“雯雯,和他拼了!我们两个,他一个,还不一定谁输呢!”

说着,我轮起书包,兜头向那小无赖砸去。

雯雯看我动手,也扑了上去。

我俩把男孩摁倒在地,又踢又踹。

那小子没想到两个女孩敢反抗,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我和雯雯将书包抛出老高,一阵欢呼,“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才的情节,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初三那年,我奶奶突然中风。

父母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东拼西凑又借了几千,才把奶奶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这起事故,险些改写我的人生!

由于交不起学费,父母不准备再让我上学,想叫我早早找个工作,为家里减轻点负担。

是雯雯求他爸爸帮我交了学费,并为我爸爸在厂里安排了一个保管的活,收入比修皮鞋高出许多。

“老吴,咱再难不能难为孩子,听雯雯说,婷婷学习一直都是头几名,将来一定有出息。”孟建批评我爸。

我爸连连称是,从那以后,再没有动过让我辍学的念头。

雯雯家也出过几次事故。

他爸醉酒开车,翻进沟里骨折.

她哥为一个女孩,拿刀把人捅成重伤,事后没多久就风平浪静,丝毫没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

完全不像我们家,出了一件事故就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这些事情让我明白了,我和雯雯的命运相差万里。

雯雯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她有坚实的家庭可以依靠,而我,什么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于是,我寄希望于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几年的努力,最终有了收获。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

雯雯成绩也不错,上了和我同一城市的本科院校。




开学前,雯雯妈妈为我和雯雯各买了几件新衣,雯雯爸爸为我俩各买了一个皮箱。

这一家人对我的恩情,这辈子我也不会忘记。

开学的第一星期,雯雯坐车一个多小时,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找我,邀我游玩当地的一处名胜。

也就在那一天,高正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们在山上玩了一天,下山的路上,雯雯不小心崴了脚。

我扶着她,走走停停,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山下。

“怎么了?”一个高个子,宽肩膀的男孩蹦跳着从后面赶过来。

“崴到脚了。”雯雯又急又痛,眼泪汪汪的。

“来,我扶她走。再不快点,天就黑了。”

男孩从我手里抢过雯雯,扶着就走。

“哎!”看着雯雯被抢走,我有些着急。一个陌生男孩对漂亮小姑娘这么热心,会不会是居心不良。

“你怕我把她拐跑?”男孩转身冲我一笑,满脸的灿烂。

“不是。”看着那张帅气温厚的面孔,我一时语塞,“我们不认识啊。”

“我是N大的,叫高正。”男孩把雯雯的胳膊挎到自己脖子上,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一下放了心,N大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里面的学生应该都是精英。

我和雯雯也自报了家门。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下。




我们先去医院看了脚,医生说没伤着骨头,涂几天药膏,休息一周就会好。

我们把雯雯送回学校才各自回去。

临走前,雯雯要了高正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他的英雄救美。

半月后,雯雯的脚完全好了,周末打电话,说在饭店订好了位置,让我过去。

那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设施相当豪华。

看看高正还没来,我对雯雯开玩笑说:“这么奢侈,你不会另有所图吧。”

雯雯小脸一下子红了,她喜滋滋地伏在我耳边:“你觉得高正怎么样?”

“不错啊!”我笑笑。

“配得上本姑娘吧?”雯雯甜甜地追问。

“绰绰有余!”

雯雯笑得花枝乱颤。


“这么奢侈啊,我可是承受不起!”高正一坐下来就发牢骚。

“没事,咱俩尽管安心地大吃大喝,这点消费对雯雯来说是小意思,她有个百万富翁的老爸做后盾呢。”我冲高正说道。

雯雯一边埋怨我多嘴,一边忍不住赞许地冲我眨眨眼。

“好吧,不过,咱先说好,我可不会按这样的标准回请,这顿饭要花费我几个月的劳务费呢。”高正一边吃一边开玩笑。

“你在哪打工?给我介绍一个呗,我也不准备再向家里要钱了。”一听有挣钱的门路,我两眼放光。

“只要想干,工作有的是。你放心,包到我身上。”高正向我打保票。

我们吃着聊着,高正谈到了自己的家庭。

他生活在农村,九岁那年父亲病逝,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现在他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母亲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他希望大学毕业尽快赚点钱,把妈妈接到身边。

听了他的经历,我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那天分手后,高正果然为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不久,雯雯打电话,说已经对高正展开了攻势!

“祝你好运,早点将他拿下!”我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有种失落的感觉。

那天周末,我刚吃过饭,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管理寝室的阿姨在楼下喊:“303的吴晓婷,楼下有人找!”

透过窗户,我看见了高正。

我心里一阵狂跳,忙离开窗口。

我清楚他找我的目的。

上次吃饭时他投向我的眼神,我就感觉到了他的热情。

我们彼此留有电话,如果不是喜欢一个人,没必要亲自跑来的。


“有人找你,怎么不出去?”同寝室的小梅问。

“小梅,你去告诉他,就说我不在。”我拽着小梅央求道。

小梅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出去了。

我躲在窗帘后,偷偷向下望,看见小梅对高正说了几句什么,高正失望地昂头向这边看了看,转身慢慢去了。

高正渐行渐远的脚步,如牵在我心头的一根丝绳,一下一下,血淋淋地扯痛着我。

“真是暴殄天物,这么高质量的帅哥,你怎忍心拒绝!”小梅回来后抱怨。

“雯雯喜欢他!”我甩了甩头,抱起书本,向外走去。

高正又来找了几次,我都避而不见。

他打电话问为什么。

我狠狠心,说道:“因为咱俩的家庭!我不想再驮更多,很累!我想找一个能帮我分担的人。”

高正一时无语,我能感受到此刻他心里的沉痛。

沉默了片刻,他说了声“我理解”,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跑到学校湖边哭了好久,然后回寝室洗了把脸,甩甩头,上课去了。




几个月过去了,雯雯经常向我汇报她和高正的情况。

刚开始总是气咻咻的,骂高正不懂女孩心思。

我劝她说,大概男人都是这样,你只要对他好,慢慢会感化他的。

听了我的话,雯雯又信心满满,开始了下一轮的攻势。


一天下午,我正准备去吃饭,接到雯雯电话,说高正的妈妈突发脑溢血住院了。

我陪雯雯坐火车连夜赶到高正的老家。

高正老家在中原一个偏僻的小镇,他妈妈已经被送进县医院,我和雯雯赶到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此时高正已经乱了方寸,一个劲地责怪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没把她带到身边。”

雯雯抓住高正的手说:“马上转到市医院,不行就做手术,别担心,我这有钱!”

我们来的路上,雯雯给她爸打了电话,早已准备了几万块钱。

高正妈妈很快转到市医院,做了开颅手术,终于脱离危险。

三天后,我和雯雯准备离开。

雯雯将一个存折递给高正:“这里面的钱尽管用,不够的话我让我爸再转。”

高正将存折推了回去:“雯雯,谢谢你。已经让你花费不少了,剩下的钱我会想办法。这个,我不能拿。”

我一把夺过存折,塞到高正手里:“这不是钱的问题,是雯雯的一片心意!高正,你不明白吗?”

高正看着我,红了眼睛:“我明白。”

说着收了存折。


高正妈妈病好之后,就被高正接了过来。

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雯雯经常过去探望,每次都会带各种营养品,有时间就陪她出来散心,把高正妈妈哄得异常开心。

没多久,高正和雯雯最终走到了一起。




转眼两年过去了,高正大学毕业,在一家跨国公司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他们租了一套大点的房子,雯雯搬进去和他一起住。

高正原本就是一个温厚善良的男人,所以对雯雯呵护有加。

我原以为,雯雯就是上帝的宠儿,她这一生都会一帆风顺,幸福快乐。

谁知道,悲剧才刚刚拉开序幕。

大四开学后,临近毕业,大家都很忙。

一天晚上,接到高正的电话,问雯雯是不是在我这里。

我说道:“没在我这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吵架,只是前些天我比较忙,忽略了她。她在我面前抱怨了几次,我没在意,只安抚了她几句又忙去了。”

高正语气里满是自责,“这几天她一直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我以为她在学校,今天打给她寝室的同学,说她近段时间都没回寝室。”

我一听急了,说我先给她打电话,有消息回给你。

挂了高正的电话,我就拨打雯雯的手机,打了半天,一直无人接听。

我立即打的去了雯雯学校,找到和她关系较好的巧玲,向她打听雯雯的消息。

刚开始她不肯说,被逼得急了才告诉我。

雯雯最近认识了一个在酒吧唱歌的男孩,那男孩追雯雯追得很疯狂。


“现在,雯雯大概已经被征服了!”巧玲无奈地说,“我们也都劝过她,可她那任性的脾气,谁能劝得了。”

她话没说完,我直感觉到浑身冰凉:“告诉我,那男孩在哪里唱歌!”我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跑了半夜,一连找了十几个酒吧,才找到了雯雯,并见看了那个男孩。

那男孩个子不高,留着一头长发,脸瘦得像枚刀把,正抱着一把吉他,在台上狼一般嚎叫。

我拉着雯雯就要走:“跟我走,回到高正身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永远不会说出去。”

雯雯甩开我的手说:“婷婷,我不走!我的事你不用管。”

“难道你不爱高正了吗?他疼你爱你,哪点对不住你?”我怒吼。

“是的,他哪里都好,可我现在不爱他了!我爱上段超了,从认识了段超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你脑子进水了吧,好赖不分!”

“恋爱都没谈过,你懂什么?爱情是身不由己的,我愿意为爱赴汤蹈火!”雯雯用挑战的眼光看着我。

“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就索性公开,明天就把事情向高正挑明!”

“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就不要高正了吗!”我气急败坏地一指段超。

“你看看他哪点比得上高正,瞎了你的狗眼!你清醒点好吗。他是为了你的钱才追求你!”

“啪”得一声,我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你滚!”雯雯向我咆哮!

捂着发烫的面颊,我转身离开。

站在冰冷的风中,我泪如雨下。


和雯雯好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红过脸,今天却为了一个瘪三吵得天翻地覆。

我擦干了眼泪,掏出电话打给高正:“她没事,在同学家里住着,就是有点生你的气了。她公主脾气,过两天就会好。我劝过她了,到时候你好好哄哄她,向她多赔个礼。”

高正连连说好。

挂了电话,我给雯雯发了个信息:“你的事我不会告诉高正,找机会你自己去说吧!”

其实,我这是缓兵之计,希望她能清醒过来,回心转意。




第二天,我给雯雯的爸妈打电话,想让他们过来一趟,劝劝雯雯。

我打了电话才知道,雯雯家里出事了!

雯雯的哥哥不知被谁怂恿着,仗着家里有钱,揣着几十万去澳门赌场赌博。

不到俩月,不但几十万输得精光,还欠了几百万的债。

那边传话给孟建,赶快拿钱回人,否则,儿子性命不保。

孟建顾不上气恼,连忙筹钱,一连卖了几处房产,又出让了酒店和歌厅,才把儿子赎回来。

事过之后,他越想越气,一病不起。

得到这个消息,我找到雯雯,向她说了家里的情况,告诉她她父亲生病了,现在正在医院,劝她早点回去看看。

“好,我明天就回去。”雯雯一口答应了我。

我这才舒了口气:“明天我陪你回去。”

为了断绝段超的念头,当晚,我将他约了出来。

“雯雯家现在濒临破产,你没什么希望了,放过她吧。”我把雯雯家的情况细数告诉了段超,并劝他离开雯雯。

你可是名牌大学生,怎会如此庸俗不堪!你以为我是图她的钱吗?我们是真爱!真爱,你懂不懂!”段超一副清高的样子,说起话来振振有词。

“你是真的爱她吗?真爱她的话,和她交往的同时还勾搭别的女人!”我已经对这个人渣调查得一清二楚,今天是有备而来。


段超见狐狸尾巴被我抓住,索性原形毕露:“你以为你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到这,他呲牙一笑,“想让我离开孟雅雯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立即想到他可能要钱,如果钱能让他放过雯雯,倒可以考虑。

他一脸的厚颜无耻:“你做我女朋友,我可以不要孟雅雯。

我端起水杯,“唰”地泼他一脸,挎起包,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火车站,昨天我们说好的,七点在车站会合。

约定时间过去十几分钟了,却不见雯雯的影子。

我拿出手机打她电话,对方关机!

我的头“嗡嗡”作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全身。

“不会,不会的!”我一边往雯雯学校赶,一边安慰自己。

我赶到学校,找到巧玲,张口就问:“雯雯呢?”

“昨天晚上她倒是回来了,收拾完东西又走了。说是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

巧玲说到这,突然想起什么,跑回自己枕头边,拿出一封信递给我,“差点忘了,这是雯雯临走时放这的,说你今天会来找她,让我把信交给你。”

我颤抖着双手,勉强将信打开,还没读完,便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高正沉着脸坐在床边,见我醒了,连忙站起来。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过头去,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高正问。

“我想好好劝劝她,等她回心转意了,你们能——重归于好。”我一时泪眼婆娑,“对不起,我们情同姐妹,我想她有一个好归宿。”

“别说了,不怪你。”高正隐忍地说,“他们家出事了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

雯雯和段超走了,回了段超老家。

雯雯在信里是这样说的:

“婷婷,我知道你说家里出事是在骗我,我不怪你。你是想让我离开段超,回到高正身边。谢谢你的好意,我意已决,回不去了。昨天晚上我已经和段超走了,回他老家结婚去了。不要找我了,祝我们幸福吧!雯雯。”

一年多过去了,我们百般打听雯雯的下落,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打听段超老家在哪里,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其间,我大学毕业,去了一家国贸公司。

雯雯的爸爸孟建去世了,临走时念叨着女儿的名字,有万般的不舍和无奈。

高正买了房子,和母亲搬进了新居。

又过了一年,我在无意间得到了雯雯线索。

那天去修头发,洗头的小妹口音让我心头一震。这个口音我永远不会忘,因为,段超说的就是这种方言。

我故意和女孩套近乎,我问她是哪里人。女孩很爱说话,操着家乡话说个没完。

“你听说家乡有个天狼乐队吗?”我问。

啥子天狼乐队啊,简直是疯狗乐队。到大城市跑了两年,屁钱没赚到,倒是领回一个漂亮媳妇。

我“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正眉飞色舞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喊道:“段超,段超,他叫段超,是不是!”

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怪,你苦苦寻觅,却总也找不到,当你筋疲力尽,准备放弃的时候,它会主动送上门来。




高正陪着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城,城市的破旧、肮脏、死气沉沉,使我感觉回到了童年的家乡。

在一间低矮破旧的平房里,我们找到了雯雯,她挺着大肚子,手里还牵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孩。

我简直认不出她来了,这是一个平庸、怯懦、不修边幅的乡村妇女,那个娇贵、高傲、容光焕发的大小姐,荡然无存。

我们在她家附近的旅馆住了三天,一再劝她跟我们回去,开始新的生活。

好话坏话说尽,她只呆呆地重复:“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回得去?

“女儿这么小,怎么还要生?”我数落她。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段超是家里的独子,他们想要一个男孩。”

我们无语。


我们临走那天上午,我拉着雯雯的手,流着泪说道:

“雯雯,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一直想让你好。当年我也是很苦,但是我不屈服,一直抗争,现在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你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这都是你的一念之差害的呀!只要你现在回心转意,和我们走,你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你不要担心,有我和高正在,你和孩子都不会受苦。”

雯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地用牙齿啃着自己的指甲。

末了,她冲我凄然一笑,说:“我的福气,大概被我小时候挥霍完了。

她始终不肯回去。

留下身上所有的现金,我们回去了。

一路上,我千头万绪,一句话都不想说。

高正也不说话,只默默地陪伴着。

回到家,高正把我送到楼下,柔声说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别再难过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累了几天,上去休息吧,我走了。”高正转身要走。

“高正!”我叫了一声。

“嗯?”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我向你求婚,让我嫁给你吧!”我说道。


高正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多种变化,疑惑、惊讶、狂喜,他语无伦次地说:“不是说......我是说,我现在可以的,可以为你分担了!”

我笑了:“你这个傻瓜,还真相信我说的话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我是因为雯雯才拒绝你的!”

一向老成持重的他,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把将我抱起,在原地转着圈,嘴里疯狂地喊叫着。




半年后,我和高正结了婚。

我和雯雯一直联系着,一有时间我就打电话给她,询问她的情况,我和高正的事也告诉了她。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意识到,她的生活状况,比我们看到的还要糟糕。

公婆经常刁难她,以前骄横的小公主,在乡野泼妇面前简直无还手之力。

更可恨的是段超,他纯粹是一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人渣。

白天在外喝酒赌博,晚上回家凶孩子打老婆。

雯雯怀孕期间,还要挺着大肚子打零工。

了解情况后,我更心疼她,经常寄钱寄物过去,并嘱咐她,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尽量帮她。


我把雯雯的消息转告给了她哥嫂,她哥哥去看过她两次,也没能把她劝回。

一晃两年过去,我和高正有了女儿,高正妈妈帮我们带着。

我们计划再买一套房子,把我的父母也接来住。

那天半夜两点,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雯雯!

“雯雯,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好半天,听到电话里雯雯惊恐战栗的声音:“婷婷,救救我,段超会把我打死的!”

我一边套衣服一边问:“你在哪?安全吗?马上报警。”

“我正躲在后山旁的水沟里,一时半会他找不到。可是太冷了。”雯雯带着哭腔。

数九寒天的西部,雯雯躲在臭水沟里,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承受的!

“你先找个宾馆住着,我马上坐飞机过去!”

“宾馆一夜得好几十呢......”雯雯心疼钱。

“你他妈的冻死算了!”我恼火得爆了粗口。

这个当年一掷千金的大小姐,沦落到了在性命攸关的当口,不舍得花几十块钱。

“好,我听你的。”雯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怜,“到了宾馆我给你信息。”

高正出差不在家,我在手机上订好机票,收拾一下行李,给婆婆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往机场赶。


赶到那座小城的时候,天刚刚亮。找到雯雯住的宾馆,她正衣衫不整,满脸淤青斜躺在床迷糊。

“他为什么打你?”我按捺着愤怒问道。

“在幼儿园门口接孩子,和男家长多说了几句话,正好被段超看到。”

“这个畜生!”我真想破口大骂!

我打了报警电话,又出去给雯雯买了一身衣服让她穿上。

回到家中,段超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我走上前“啪啪”两个耳光,将他扇醒。

段超捂着腮帮子,一骨碌爬起来,正想发做,看见是我,气焰矮了半截。

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说:“姓吴的,老子家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你给我滚出去!”

我指着他的鼻子,道:“姓段的,雯雯是我亲妹妹,以后你再动她一指头,我让你把牢底坐穿!你试试看,老娘有的是钱!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经报警了,先让你到牢里尝尝滋味!”

段超因家庭暴力被拘留半月。

从那之后,他再不敢随随便便对雯雯拳打脚踢了。

我在小城留宿一晚,还是想劝雯雯和我回去。

雯雯陪我在宾馆过夜,我们躺在床上说了好多话。




“雯雯,你知道吗?开始高正喜欢我,因为你,我拒绝了他。当时我就看得出,高正人品好,你跟了他肯定幸福。”

“那你爱他吗?”雯雯问。

“爱,拒绝他之后我哭了好久呢。不过,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所以,我下了很大决心放弃他。”

“婷婷,有你对我这么好,这辈子我就知足了。”雯雯紧紧地搂着我。

“你当初那么爱高正,怎么又突然喜欢上段超了呢。”

雯雯深深叹了一口气:“命该如此吧!当时喜欢高正也是真的,高正善良、稳重、有担当、进取心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段超截然不同,他自私,自由,想一出是一出,让人琢磨不定,始终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而且他爱得疯狂,恨得也纯粹。他现在的缺点,那个时候,在我眼里全是优点,我当时被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那么义无反顾。”

在我眼里,段超从来就是一个神经病,到雯雯眼里,他怎么就变成了神呢?

也许是小时候,家人把雯雯保护得太好了吧,使她厌倦了安稳,太渴望叛逆,才让段超趁虚而入!


之后的几年里,相对来说相安无事。

雯雯好赖上过大学,在一家小公司当了会计,段超为一老板开车,也开始挣钱了。

我们这边变化较大,高正妈妈病逝.

我和高正在同一小区里又买了一套房子,把我爸妈接过来照顾。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一年年长大。

我以为,岁月会一如既往地流逝。

没想到,雯雯突然自杀了!




雯雯自杀的前一天,给我打来电话,我们聊了很长时间。

聊小时候,聊上大学,聊认识高正,她似乎很兴奋,不停地说。

“婷婷,你还记得咱俩打败小无赖那件事吗?”雯雯笑着问。

“当然记得,那家伙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我大笑。

“是啊,当时我害怕极了。但是,听了你的话,我就来了勇气,便和你一块对付他。经过那件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心里很通透的人。所以遇到事情,一直喜欢让你拿主意。”

“你怎么学得这么会夸人了?”我揶揄地说。


可惜,在人生最关键的事情上,我却没听你的!”雯雯黯然说道。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道:“雯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那边随即传来雯雯爽朗地回答,“这两天想起小时候的事了,有点伤感。”

“忙完这几天我去看你,到时候我们好好叙叙。”

“好啊!”雯雯高兴地答应着。

我没想到,这是我和雯雯的最后通话。

第二天下午,还没下班,就接到了雯雯大女儿改改打来的电话:“婷姨,我妈她——自杀了!”

雯雯静静地躺在玻璃棺内,脸上很安详,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笑,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看着她,心疼,失落,悔恨一起涌上来。

前天给我打电话,我应该想到的,我为什么没过来,我为什么要等到忙完!我做那狗屁的工作有什么用!

看着冰棺里的雯雯,我的身体摇摇欲坠,站立不住!

安葬了雯雯以后,改改递给我一张纸条,是雯雯写给我的:
婷婷,我很累,去休息了。

我妈年纪大了,我哥人太浑,我走后改改和小宝就交给你了。

这辈子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希望下辈子还能和你做姐妹。


回家的路上,改改才说出妈妈自杀的原因。

原来是段超出轨了,雯雯发现时,他已经和那女人有了孩子。

跟了这个人渣十几年,雯雯还对他抱有希望!傻呀!傻呀!

回到家,女儿欣欣和改改很快成了好朋友。

望着两个女孩出双入对的身影,我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

我和雯雯手拉手,背着书包,一起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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