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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风雨后>谁都不能被他人拯救

 影视资料馆 2021-12-02

讲到底这部电影是关于拯救与被拯救的问题。尽管对原著致命的改编让整部电影常常被人诟病为将深刻的主题浅化为bisexual love story。查尔斯想把塞巴斯蒂安从酗酒与糜烂的生活中拯救出来,但最终他还是将喝酒的钱给了塞巴斯蒂安;他想把茱莉亚从失败的婚姻和宗教的禁锢中拯救出来,但最终他还是失败告终;他甚至想在侯爵弥留之际为他争取不受洗礼的权利,但最终侯爵还是用颤巍巍的手划了十字。查尔斯就是活得太过明白,他有笃定的人生宗旨,想要将所有人都纳入自己认可的生活轨迹中去。他明明是布赖兹赫德庄园的客人,在入驻的一刹那开始就把自己作为救世主自居,在无神论的他看来,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受着宗教的束缚,都等待着他来拯救。
 
在电影里查尔斯和侯爵夫人闹翻的酒会上,侯爵夫人用一种痛苦的、难以言说的费解神态望着查尔斯,她念叨着你是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塞巴斯蒂安呢。而查尔斯也用无可理解的眼神回视着他,似乎不明白这个母亲为什么还不知道是自己将塞巴斯蒂安推入自我毁灭的深渊。然而其实他们两个又是互相理解的,在原著里说,“就这样,我和茱莉亚和马奇梅因夫人都僵持住了,这倒不是因为我们之间互不理解,而是因为我们理解得太充分了。”
 
查尔斯太喜欢他们家了,喜欢塞巴斯蒂安,喜欢茱莉亚,喜欢幺妹克迪莉娅,(就像塞巴斯蒂安之前担心的一样,“我不愿意你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们家里的人漂亮得叫人神魂颠倒,在我的一生中,我家的人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一旦他们的迷人力量抓住了你,他们就会把你变成他们的朋友,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我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一语成谶。)他想将他们纳入自己的生活范畴里去。然而拉扯的力量是侯爵夫人。他们互相了解,侯爵夫人清楚这个年轻的无神论者分明是想将她的几个儿女从宗教中抽离解放出来,她对他一直怀着敌意,只不过从未显露出来。电影中,查尔斯和侯爵夫人的博弈一直在潜伏着剑拔弩张。查尔斯在门缝里看到侯爵夫人与塞巴斯蒂安的对话,塞一直颤抖着流泪,最后低下头去,似乎是被一种羞愧和悔恨击中了的表情。查尔斯诧异地看着这样的画面,应该是被母子之间掌控与被掌控、欲逃脱又不能的关系震惊到。还有一次,查尔斯又是在门外看见侯爵夫人在帮茱莉亚整理华服,侯爵夫人先望向他,随即茱莉亚也望向他,他在前者灼灼的盯视下收回了目光。
 
查尔斯应该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战胜侯爵夫人的,直到她过世后,他亲眼目睹那个一生放荡不羁、拒绝与夫人同居一室的侯爵,在死前最后一刻还是做出了妥协。那个时候电影来到了高潮,他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永远无可战胜这一家人,他想拯救的是幻觉,是虚空,没有人愿意被他拯救。此时电影里给了他一个特写,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是席卷而来的痛心,失望,最终不得不放弃。
 
他与茱莉亚站在圣母像前,他说,我要你的心碎掉,然而他又立即接上一句,“但我能理解。” 他花费那么多年,终于能够“理解”。他站着,场景迅速变换到二战期间,庄园被军队驻扎占领,圣母像被盖上,他变得苍老,穿着军装,再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反省。“我到底要什么?” 这是茱莉亚曾经大声质问他的问题,“到底什么是查尔斯莱德要的?” 他犹豫地想着,“是不是我要的太多?” 他恍恍惚惚地往门外走着,看着曾经和塞巴斯蒂安嬉戏过的阳光水池变成废墟一片。他似乎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答案。他确实要的太多,有人说电影将他改编成一心向上爬的凤凰男了,其实电影里没有说他对荣华富贵是多么渴望,对于布赖兹赫德庄园的迷恋,也最多只反映在他无数次用画笔画下它的景色。对于物质的描写实则极少,在他作为画家成名后,他依旧是对自己的事业打理毫无头绪,都倚靠他的妻子。所以说他要的太多,如果是要钱财地位,未免有失公允。他要的是更加虚幻的渺远的对人的掌控罢了。他一开始对塞巴斯蒂安是羡慕,羡慕他放荡不羁的生活和人生哲学,但是当他被带入庄园后,他发现的是华美袍子下的虱子,他便开始想要改造这一家人,拯救这一家人了,作为这一群漂亮的人的主人翁,刷存在感。这才是他想要的太多的部分。
 
 
要的太多,这也是塞巴斯蒂安在电影里最后一次出现时的台词。他在摩洛哥,骨瘦如柴,剃光了头发,穿着如苦行僧一般。查尔斯来见他,对他说,我想你。他看破红尘地勉强牵动嘴角,“It's nice of you to say that”,但是,他早就明白了,看穿了这只不过是他想带他回去,再次与其他人干涉他人生的美妙说辞而已,他直戳重点,“可能是我对你要的太多了吧。” 其实要的不多,他只要他的爱,然而没有,那就无须再费心费神地假装关心想念我了罢。
 
 
-----------------------------------------正经影评到此结束,接下来全部夸小本,节操全无------------------------------------------------
 
Ben Whishaw,我男神,我心中偶像,我梦中情人,我的所有旧爱与新欢,我的全部初恋与末恋,我精神上的未婚夫(某外国专栏作家云),我肉体上的导师【滚。
 
有中国女粉丝在伦敦剧场外见到小本,送他一份画着他演出过所有角色的卡通漫画,问他最喜欢哪个,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塞巴斯蒂安。
 
即使这部电影不能算作杰出的作品(因为对原著糟糕的改编),但是塞巴斯蒂安应该能算得上他演艺生涯里值得停顿的一个好角色(可能是因为这是电影对原著改动最少的,还原度最高的角色),有时候我甚至会把他本人和塞巴斯蒂安联系在一起。脆弱的,敏感的,美丽的,杰作。
 
塞巴斯蒂安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在电影开头,他的出场让查尔斯看直了眼,穿着蓝色的西服,戴着礼帽,一手搂着阿洛伊修斯,一手举着酒杯,仰着头,从河上缓缓滑过。张扬的,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窄小的脸,刀削的下颚。查尔斯被吸引住了,站在桥上,忍不住微笑地凝视着他。换作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场一见钟情的邂逅吧,为什么导演把查尔斯又逻辑不通地给改成了异性恋呢?!烧死异性恋啊混蛋!
 
在小说里,塞巴斯蒂安的初次登场是一个侧写,查尔斯在理发室偶遇他和他的大玩具熊。理发师评价道,“塞巴斯蒂安弗莱特少爷,一位非常有趣的青年绅士。”而查尔斯的回应则是冷冷的“显然是的。” 理发师又道,“你猜塞巴斯蒂安来干什么?来给他的玩具熊要一把发刷,鬃毛要很硬的,不是用来梳熊毛,而是在他生气时用发刷打熊的屁股以吓唬它。”
 
此时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本猫猫一手提起泰迪熊的腿,一手用鬃毛发刷抽打它的屁股的样子。嘤,这是萌的极致,萌的巅峰,萌的无可超越。
 
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的第二次见面,是塞巴斯蒂安直接吐在了查尔斯的窗台上。尽管是这样放肆的不可思议的行为,小说里的查尔斯还是觉得“塞巴斯蒂安在无路可走的时候选择了一扇开着的窗户,这样做带有一种疯狂和可爱的有条不紊的风度”。这是什么样的情怀,这是忠犬攻的情怀,这是痴汉的情怀。为什么导演你最后又把查尔斯给弄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渣攻呢?昂?昂?人性呢?!尊重原著的精髓在哪里呢?
 
有人会诟病小本的塞巴斯蒂安太过女性化(甚至娘娘腔),不如1981年版的电视剧里AA演的童真,像个真正的孩子气小少爷。这可真的是太冤,原著里明确的给塞巴斯蒂安一句定性般的描述,“他是迷人的,带着女性美,这是一种极端年轻的美,高唱着情歌,遇到头一阵寒风就凋谢了”,女性美直接被点了出来,在小说里他最后一次登场于摩洛哥的时候,那个德国人很明显就是他的男友(尽管查尔斯在塞的哥哥面前矢口否认了),他的同性恋倾向呼之欲出,只差没点明。加之他是一直处于被母亲掌控的小儿子,脆弱又敏感,一种柔美的气质,我觉得小本展现得恰到好处。这段对他的外貌描写,出现在查尔斯第一次赴宴的时候,他进了房间,塞巴斯蒂安在剥鸟蛋,他没有起身欢迎他,也没有向他打招呼问好之类的,而是在剥鸟蛋,对他讲的第一句话也令人摸不着头脑极了,根本就不应该是初次见面或赔礼道歉场合应该讲的开场白,他说,“我刚刚数了一下,每人五个蛋,还多两个,因此我正在吃多出的两个。今天我饿极了。昨晚我拼命喝着两种名牌酒,酩酊大醉,醉得使我觉得昨晚的一切仿佛是个梦。请别弄醒我。”
 
就像是自言自语,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然而最后一句却又像是贯穿整部小说的呓语,“请别弄醒我”。查尔斯这个渣渣最后还是弄醒了他,弄醒了一个养尊处优、敏感纤细的贵公子绮丽美妙的酣梦。
 
塞巴斯蒂安给查尔斯的第一封信多么有趣啊,“我很后悔。阿洛伊修斯要看见我被你饶恕了才会理我。因此,今天我请你吃午饭。” 还是没头没脑的,他默认了对方知道阿洛伊修斯是他的泰迪熊,默认了对方知道他的地址,他是何方神圣。他就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子,被全家人保护得太完好,又觉得束缚禁锢极了,和安东尼这类放浪形骸的公子们混迹在一起。然而小说里写,当他认识查尔斯之后,他就再也不怎么理其他的朋友了。看到这个描述的时候,我心里难受起来,塞巴斯蒂安一定以为自己是找到了真正对的人,才会放弃了其他那些泛泛之交,然而其实对他来说,查尔斯并不是对的人。
 
查尔斯在赴宴前听到心里有一种声音让他不要去,显然是作者埋下的伏笔,因为在未来的日子里查尔斯会发现,就因为一次赴宴,他终身都被塞巴斯蒂安身后的庄园牵引控制。其实塞巴斯蒂安何尝不会后悔这一次见面。他们两个都有点一见彼此误终身的意思。
 
电影里唯一一处改编是特别好的是查尔斯去摩洛哥见塞巴斯蒂安,后者已经疾病缠身,落魄如此,然而还是不忘缓缓转过头,对他此生最爱的人说一句忠告,“Run,run far away。” 那时候,人生无法摆脱的诡谲飘渺的宿命感油然而生,每个人明明都是自由的,但是却又受到无形的羁绊,就像小说里那个关于风筝的隐喻。
 
小本真是瘦,瘦出了风格,瘦出了气质。每次他坐在浴缸里,下棋也好,抽烟也好,什么也不做就是红着眼圈颓唐地摇摇晃晃地从里面站起来也好,就是好看,就是优雅,就是萌。看见他和查尔斯在黄昏的草坪上,查尔斯坐着画画,他就这么斜斜地靠在他身边,一个漂亮的侧影,那个时候才真的叫“岁月静好”。在夕阳台阶下,他吻了查尔斯一下,随即收回,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不敢侧视旁边的人,举着酒杯的手有点僵,他低头,抿嘴,微笑,整个动作就像一帧优美的舞蹈动作。那时候多么美好,一想到查尔斯之后就渣化,就想冲进电影里给他一千六百八十多个大嘴巴。
 
在威尼斯,他穿着喧嚣豪华的锦服,最后落寞归去,在查尔斯还试图解释的时候,他湮没在黑暗中的脸转过来,侧脸隐隐约约的,失望与悲怆淅淅沥沥地从他眼神里流淌出来。他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盖住了查尔斯的嘴唇,然后用一种我至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欲说还休的眼神最后充满爱意与恨意地看了查尔斯一眼,黯然离开。一个简单的场景,被小本演出了百转愁肠出来,那一场戏里他眼睛里分明有雾,这还不算厉害——人们能辨别出是一种悲伤的雾气,那才叫厉害。
 
总之我真的爱死小本了。尽管这不是他演技最爆发的电影,但是通过这部片子爱上他也太容易了吧。尤其是看幕后花絮和接受访问,他自带猫耳的发型,他迷迷糊糊的回答,他一脸没睡醒的傲娇表情,他热得用手扇了扇风的动作——啊,此时我的节操已经溺死在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请不要打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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