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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题目中的“再婚者”，并非法律意义上的再次登记结婚的人，而是再次以婚姻的外壳共同生活的人。 因为婚姻法24条，最近法律人的朋友圈很是热闹。究竟是人心险恶还是法律僵化，一时众说纷纭。其实这世间本来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规则从来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但总不能因为个别钻空子的就废了规则，收了法网。 不过因为这场争论，我倒是想起十几年前我和一位姐姐的彻夜长谈。 她是南方前沿城市的一个文人，又是一位领导干部，个头高挑，容貌端庄，为人亲切和善。当时她40多岁，丈夫去世五、六年了。 她喜欢文学，艺术造诣很高。因一次会议我们相识，一见如故。 我知道，她曾经的婚姻并不幸福。丈夫外遇，两人早已分居。她要独自承担工作和家庭两副重担，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她春风满面都会误以为她很快乐。 我觉得她条件很好，应该翻过那些不愉快，重新开始。 她告诉我，不准备结婚了。 “那怎么行，还有半辈子，应该找个伴儿。” “伴儿我有，但是不结婚。” 我听明白的她说的“伴儿”是什么意思，吃惊非常。 这可是十几年前！虽然她生活的城市属于南方开放城市，可她毕竟是个国家公务员。 我便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道：“他是不是有家？” “不，他离异。” “那他职务很高吗？”看着她优雅柔和的面庞，我没有掩饰自己的龌龊。 但是她一点不在乎，“不，很普通，一个机关工作人员。” “那他不是个骗子？！”我愤愤不平起来。 “他骗我什么了？”她并不生气，笑着问我。 我也说不清。 她虽然有一定地位，但也不是呼风唤雨、财大气粗的人，就算有利可图，也不至于用美男计，所以一时我也说不清她吃了什么亏。 我只好说，你这个职业，万一领导知道了怎么办。 嗯，本来我也打算登记的，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他也同意。单位和其他人都以为我们登记了，其实没有。 “那这怎么行呢，万一......”我想说被骗财骗色，被抛弃，被处分......但她早已明白我要说什么，对我笑而不语。 我也觉得可笑，这些话显然是不适用她的。 但我又有了另一种担心，“那别人会不会说你玩弄异性？” “怎么可能，我很爱他的。” “那为什么不结婚？” 这个你不懂的。以后你慢慢就懂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后来我们不再说这个。但我一直替她担心，担心她名誉不好，担心她吃亏上当。 可她能吃什么亏，上什么当呢？我很无解。 多年来，她一直勤于笔耕，文笔真诚而淡泊。看着她优美的文字、精致的摄影作品，我想她一定充实而幸福。特别是她朋友圈里经常出现和家人团聚的图片，让我默默分享着她的安定和满足。 我想，拍摄这些照片的人，一定就是她很爱的那个“他”。 强大到她这样的女人，需要婚姻吗？ 有她这么强大女人的男人，需要婚姻吗？ 我一直记得十几年前她说的话，记得她如此气定神闲地说一个平凡的男子同居，还说和他感情很好。 我现在全懂了。 他们虽然相爱，但是他们都是蒙受过婚姻痛苦的人，他们对婚姻一定非常恐惧。 他们双方都有孩子，各自有着婚前财产，彼此经济独立，各有各的圈子，互相不依赖对方。 他们在一起，完全出于感情需要，而不是生存需要。 他们的结合，与物质无关，互相也没有借对方改善物质生活的欲望，那婚姻对于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是为了老来有伴儿吧。爱人最终会沦为保姆，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美国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中，逆生长的本杰明会在自己变成少年之前离开爱人，因为他深爱着她，不忍心她成为老妪之后还要照顾自己。 虽然本杰明最终变成婴儿死在爱人怀中，但他们始终没有婚姻。 那位姐姐也许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当一个人强大到可以独自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她（他）对婚姻的要求，只是一份感情而已。假如她（他）希望这份感情单纯和简单一些，就不会让过多的物质成分掺杂进来。这就是AA制、婚前财产公示、婚内协议等现象出现的原因。 小时候看外国电影，出现婚礼的时候，神甫会郑重其事询问新婚夫妻：“你愿意娶（嫁）你身边这个女人（男人）做你的妻子（丈夫）吗？无论贫穷富有，健康还是疾病缠身，都将永远爱她（他）？” 我觉得简直是废话，不然为什么结婚？ 现在看来，还真有必要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是契约，当然应该约定好权利义务，还有风险告知。 所以中国的婚姻吹吹打打闹新房，因为意味着百年好合终身有靠；而洋人的婚礼黑白分明一脸萧杀，因为携手入局，指不准就出现夫债妻还之类，可谓前途叵测。 既然前途叵测，为什么要入局呢？ 有一个段子很流行：“要男朋友干什么？饭我会做，衣服我会洗，地我会拖，钱我会挣，架我会打，街我会逛，出去我会玩。有了男朋友，我还要给他洗衣做饭收拾家务。看他打游戏惹我生气，劈腿劈出个联合国我还要满世界灭小三，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男朋友这样的赔钱货到底是拿来干嘛用的？” 话虽尖刻，却道出了经济独立的女性对于两性关系的态度。确切的说，当女性摆脱物质束缚的时候，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男人，而不是婚姻了。 对于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之所以婚姻还会存在很久，是因为只有满足经济独立、思想成熟这两个条件的人才能琢磨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还要有足够的胆量才敢独自面对整个世界。 社会发展到现在，经济独立者越来越多，家庭的功能也越来越多地被社会所取代。当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的时候，人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所以我们经常能看到新闻里说某人“家身”多少。刚开始我很讨厌这种说法，觉得人的价值被金钱化了。现在想一想，大数据时代把人的价值用数字区别开来，很符合信息化潮流。 钱确实只是数字，它代表着一个人对他人的依赖程度。占有它足够多的时候，人就意味着自由，意味着自己成为自己的国王。 我们这个社会完美的优秀者会越来越多，他们会用自己独特的贡献和社会交换，获取物质，这就意味着他（她）们对具体的他人需要、依赖会越来越少，意味着和他人的交融的外延会越来越小。 最终，完美的单身者会成为摆脱婚姻的先行者。而没有结过婚的“城外”人，并非主动放弃婚姻，因此真正的勇士是那些物质丰裕、思想深刻、感情纯净、放弃婚姻的“再婚者”。 他们是马克思说的：共同占有社会资源、共同劳动、共同分享劳动成果，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实现自我解放的第一批人。 而那位姐姐，不过先知先觉而且身体力行了而已。 她会幸福和平静地生活下去的。 还有她很爱的那个“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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