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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尊严地老去,有尊严地病去,有尊严地死去

 weimiao 2021-12-03

前段时间,病了。

今天,是我出院以后的第二天。

住院期间,因为隔壁床的那位老人,我没有休息好,但是我丝毫不怪她。

一辈子到现在,住院的经历不少,但任何一次都没有这次来得震撼,让我历久弥新地回味。

入院那天在中午,一个双人病房,住进来前我以为会比较安静。刚进病房时,对着两张床的电视亮着,放着电视剧,时不时切换一下频道。隔壁床拉着帘子。我以为病人在看电视,就没有去打招呼。反正平时也不看电视,我也无所谓在演什么,只是觉得声音有点大。

过了一会儿,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隔壁床,发现病人是个老太太。灰黄的一张脸,半张着嘴,戴着几乎全套的生命体征监测设备,脸上的褶皱在眉间显得尤为厚重。她正在睡觉。电视遥控器在护工手里。

下午,老人醒了,她开始和护工讲话,声音颤抖而尖利,讲得像本地话,又像嘉兴话。我这个嘉兴“移三代”只能勉强听懂:“阿姨唉,我疼。”护工的回答堪称逻辑严密,滴水不漏,“我只负责你的吃喝拉撒睡,你的疼不归我管。”

老人给老伴儿打电话,给孩子打电话。可惜的是,老人的话,家里人也几乎听不懂。作为旁观者,我只能听到电话这一头和那一头的声音在交替,但是我知道两头都没有交互。

到最后,护工接过电话说:“她就是吵,没有什么大事儿。爷爷您放心。”转过头,挂了电话,护工对着老太太说“你搞,你就是搞,有什么用。”

半夜里,老太太在叫疼。睡在行军床上的阿姨以比老太太声音高5成的分贝大叫,“你只会搞,搞什么搞!”我看看手机,凌晨3点。

到了早晨,接诊护工带我做检查,路上他告诉我这个老太太来了三周了。重度肝硬化、重度骨质疏松,有点老年痴呆。

回到病房,老太太白天的一觉刚醒,护工在絮叨:“你晚上不好好睡觉,你看,把我的头发都熬白了不少!”老太太颤颤的发声中我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哪能……迭嫩……凶!”(怎么,那么,凶),语气中有哀怨。

我看护士奔进奔出忙碌,也不敢打扰。假装到护士台借支笔,搭讪问道:“我隔壁床的那个老太太骨质疏松有用什么药伐啦?”

年轻的护士正是给我办入院的那个,算是熟悉了,她叹口气,“没什么可以用的,就补补钙吧。”

我说,“她的肌肉明显松弛,尤其她的嗓音就是因为声带松弛导致的说话不清晰。现在临床上她除了需要缓解疼痛,是不是还需要一些言语治疗?她一个大活人没法和人沟通,她太痛苦了!”

接着,我忍不住还追问了一句,“护工说老太太痴呆,进院时做过MMSE的筛查吗?”

护士垂下漂亮的睫毛,呐呐地说:“那这个……得跟医生说吧。”

我放下笔,看着自己一身病号服只好摇摇头起身。继续挂着吊瓶,拖着吊瓶移动架子漫步走廊。整整一层楼,几乎全都是老年人。多一半不能下床。平时除了医护、难得来的家属、电视以及手机短视频里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老年人的聊天。脑海中浮现出李劼人《同情》里的内科和外科病房场景之不同。忍不住唏嘘了一下。

回到病房,老太太和我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我心中一动。她未必像护工说的那样“已经晚期了,没用了。”未必像护士说的“有点痴呆。”她只是不会讲普通话,只是不会写字,沟通障碍罢了!

最近听说了银龄计划,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匹配到双减后的校外培训机构服务溢出。

老年人,或者应该在沟通上得到更多的帮助,或者应该在生活上得到更多的幸福感,或者应该有更多的理所应当的权利和尊严,包括有尊严的生活状态和有尊严的康复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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