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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杨东鸣 南门到老邮政局一里，到火车站二里半。跨过陇海铁路往南，过飞机场到大堤八里。东西沿老城墙两翼南延，即建国初期老南关的大致范围。 二十年代初期，洛阳到开封铁路的通车，连接京汉铁路，确立了南关的商阜地位。外国人在这里集中置地，与铁路和民生相关联的工厂的出现，沉寂多年的集市旧貌一点点脱俗改观。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经济建设逐渐恢复，一个个工厂相继建立，城区框架进一步拉大，南关在城市中的地位越发显现。 出开封火车站往西北走，过辛亥革命烈士纪念塔，就看到英国人建造的老邮政局。 虎踞身躯，坐西面东，红砖外墙，白漆勾缝。 大楼基础高出地面部分，灰褐色青石整齐砌砌，地下室透窗面对大街，高高的黑漆护栏过人头顶。 正门中间青石台阶左右分立，外宽内窄向上汇合于大楼正门。台阶八级，全是整块条石，经年累月脚踏鞋踩，暗透光泽。 两侧门一个向北一个朝南，遮雨石廊造型精致，结构严谨。向下仍是向一侧内旋的长条石台阶，遥向呼应正门平台造型。 拱券外窗，外饰浮雕图案简洁，整个建筑和谐大气规整沉稳。 与整个建筑剥离的是顶端的防空警报器，安放在大楼最高处，年复一年俯瞰周围街区，一旦响起，声音覆盖半个城区。 经解放开封时炮火重创（当年的城防司令部），这座欧式经典建筑已成为千窗百孔的废墟，北侧遮雨石廊连带青石台阶完全销毁。 五七年重新修建，新辟为百货大楼。随周围建筑的兴起，当年的百货大楼早已不再鹤立鸡群，遮雨石廊与高出地面的八级青石台阶也被人陆续拆除。但其沉稳规整的体态，面对周围高大现代建筑，仍不失当年威严庄重，牢牢占据着南关的地标位置。 由火车站方向来的中山路，在其庞大驱体面前开始取直，并入城市千年未移的中轴线。 南门上的建筑解放开封时亦毁于战火，空留三个城门。迎面是一小花园，建有一八卦凉亭，正中竖立一长方形大理石柱，上方镶嵌一园形时钟。稍后靠右有两座高大石碑，其中一座序五岳真形碑赑屓驮底，铭文清晰，（现移至龙亭大殿后面）。 城门在五十年代就被拆除，小花园也被宽宽路面取代，空留一敞开缺口。 南门到老邮政局（后来的百货大楼）路段最为繁华，店铺比肩，老门脸相连。老字号门匾，多留有名人题字。开封书法名家艾殿甲，陈玉章都存有翰墨。从北向南，“同协永”，“正大林”，“清泉”“桂花村”“三阳观”，“天津饭馆”，一一陈列。魏碑狂草，沉稳撩人。 路西院内有一段姓画匠，将几框素描人物碳画挂在临街墙壁，招揽生意。对面是文具店和新华书店。看似平淡街面文化氛围浓郁。 每当夜色初起，百货大楼正门上方大型竖体楼标就会发出亮光，百货大楼四个荧光字由上向下一个字一个字跳闪，整个楼标随时间间隔变换红绿两色，斑斓色彩飘向人们肩头，如梦随行。 对面马路旁一座两面时钟，给手表还不普及的人门提供着便利。从火车站一路走来，过南门直到城区中几条主要路口，沿街都有时钟设置。六十年代初，当时比较新颖的高压水银灯替换了传统的乌丝灯。南关沉寂静默多年的传统街景注入了些许现代城市的气息。 沿街一水的黑槐古树。每到夏季蓊郁遮日，鲜腾腾的槐花，白华华缀满枝叶，满大街清香馥郁，空气中弥漫甜丝丝气息。 农历正月十六，沿街树上还会挂上五颜六色彩灯，灯谜竟猜，观灯中彩，人流摩肩接蹱，可街筒的翁。家长将孩子，推向肩头，青年男女拉手前行，半大小子在人缝间钻来钻去。如鞋子挤掉，第二天尽管到沿街树下去找，好心人会拣到放在显眼地方。 天降大雪，树冠房顶一片洁白。临街店铺“各扫门前雪”，将雪推向门前槐树，树中间积雪还有人就地堆起雪人，破草帽，碎瓦片，红萝卜头都派上了用场。路面积雪驻军也会派战士来及时铲除。路面堆积不下，直接运送到护城河里，不宽的街面始综保持着畅通。 这里是从火车站进入市区的主要通道，五三年志愿军回国，凯旋门就扎在这条街。每当有重大庆祝活动，游行队伍都会从这里经过， “文革“中的游行更是频繁，几乎天天不断。”严打“时，开过宣判会，将罪犯押赴刑场前也会特意经这条街。平日里也是熙熙嚷嚷，热闹异常，上下班的工人，进城的农民，赶火车，长途汽车的行人，休假的解放军战士，购物逛街的市民，来往不断，直至深夜。 除去百货大楼，沿街几乎没有大型建筑，两层门市都不太多。临街住家的院落，门楼头都不大，出口也很窄。院子却很深，且住家奇多，很少独门大户。老门老户超三代的也很少，显贵富商豪宅，名人故居全在城墙里面。要说街上名人，印象中只有南关区区长吴善本，每天步行上下班的一位五十岁老人。 与中山大街并行的是东西两条后街，中间由几条小街道连通，开封人称其胡同。从北向南，由路东到路西，经老邮政局折返，从一道胡同排到六道胡同。 南门外过护城河右手第一条街是医院前街，由美国人建造的医院得名。以教堂和医院为依托，欧美建筑风格的别墅与楼房组团连片，分立在路的两边。建筑样式别致，风格迥异，一直延伸到柯家楼，西后街。 中山路上的小红楼，民有街上的天主教堂，官坊街上的西式庭院也都是其教会房产。加上英国人建的老邮政局和陇海铁路道南的红洋搂，印度人建的柯家楼，日本人建的日式别墅群陇海新村，外国建筑占居了解放初期中山路以西南关地面的半壁江山。 与医院前街隔中山路相对的，是一道胡同，老南关人习惯叫头道胡同。连接东后街北出口。这里有一个叫四通巷的小街道，再往前就是东拐街。由街名都可看出开封人的随性豁达。 这条街上最吸引人的去处，就是工人文化宫。电影院，舞厅，室内外灯光球场，图书馆，展览厅一应具全。在经济匮乏的年代承接了无数人精神和文化生活的旺盛需求。 文化宫内有一条由排水沟改造的小河，两岸垂柳，绿草如菌，环境幽静，青年男女看过电影常来这里。省豫剧三团来汴演出，我还看到魏云在这里吊嗓子。 还记得六十年代的大型鲸鱼骨展览，高高骨架头南尾北占居大半个东跨院。那时文化生活还是丰富的，经营性的剧院，除去最早的明光，大成戏园，有同乐，车站剧场，铁路和建工俱乐部。 七十年代初南关露天电影院还热闹过一阵。后来东顺城大队建的长青电影院，西顺城大队建的迎宾电影院，火柴厂俱乐部改作的五一电影院都红火一时。就连一军大礼堂也对外开放了多年。 开封北靠黄河，南关历来是囤兵驻军重地，老街名有一营房，四营房，二营后街，二营东街，官坊街。 解放后有驻军一个空降师（7249），一个军用机场和一个飞行团（7317），陆军一军军部（8172），志愿军抗美援朝回国后的驻地八步校。当年的美国医院旧址解放后建立了155陆军医院。 工人文化宫的东临，就是袁家花园，当年蒋介石曾在这里主持召开“开封会议”，捉韩复渠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提到开封道路的拥堵，都会想到有教堂和众多学校的理事厅街，可南关居住的人对东拐街和医院前街两条道路的拥堵却深有感受。 东面有文化宫，西面有155陆军医院，加上两所完中，一所学院，两所小学，一所中学，一所幼儿园。每逢上下学时间，一拨拨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对，不断如流水。遇上周末和节假日，文化宫就会聚集更多人流，赶上电影散场，更是热闹。 那时汽车很少，骑自行车的也不多，道路上架子车成了主角，那是搬运工人，拉车进城的农民常用的运输工具。还有掏粪工人拉的粪斗车，在清早某一时段内也会准时出现在道路的一旁。 东拐街东口连接新门关街。冯玉祥二次主政开封时，为减轻大南门压力，扒城墙开新门（开封人称小南门），打通火车站到市区开辟的另一条通道。 与大南门前的中山路平行，交汇于火车站前广场。火车上下来的货物大部分经这条道路运到城市各处。道两旁多为低矮的民房，临街铺面很少，仅有为数不多几家小手工作坊。 建筑公司是街上最有名的单位，老字号天丰面粉厂也座落在这条街。货场东迁后，随城市发展陆续在街道周围建了几座工厂和涉及储存民生物资的大型仓库，街道进一步拓宽，往北直通黄河柳园渡口。 平行开封中轴线上的中山路贯穿全城，成为开封南北两条主干道中的一条。在南关还有一条平行中山路的主要干道，即医院前街西口连接的五一路。 五一路对应新开小西门，是当年开封城向西南方向进出的唯一通道。往南过陇海铁路，穿过大堤直通朱仙镇，往西经郑汴公路与搬迁到郑州后的省会连通。 五二年郑州专区由荥阳迁到开封，改名开封专区。十三个县区中有一半都在城市西部，其间来往也都由此道路进出。 七十年代初，为减缓中山路压力，将五一路路面拓宽，改造铁路道口为地下通道，同期还扩宽小西南门，填包府坑新修建了一条迎宾路，直接连通市区。 建国初期开封新建工厂大部分也都在这条路附近。由北向南一字排列。一木，毛巾被单厂，纱厂，钢厂，印染厂，造纸网厂，火柴厂，汽修厂，塘 瓷厂，连手排列，占据道路以西大片地区。 开封的老企业开封机械厂（民国时期的铜元局，一度的枪械修械所，），电厂（原普临电灯公司），汽轮机厂（原火车修理厂），也都在南关地界。 随着一批批上海技术工人，先后来到内陆支援社会主义建设，药厂，烟厂，化工一厂，二厂，三厂，油脂化工厂，五金交电厂，通用机械厂，政协耐火厂，冷冻厂（肉联厂），酒厂，先后建立。 工厂扎堆南关，人口接近十万，南关成为当年开封重要工业基地。后建的汽车配件厂，开封联合收割机厂，二机床，三机床，也都与南关企业有脱不了的血缘关连。 百货大楼南临是南关区政府。所在道路现在叫三里堡。老名叫磁关里（现在很少人知道了）。中山路由南门到此开始分叉，开封人称裤裆叉。 一路东南经纪念塔上火车站。延用中山路原名。一路西南经磁关里过陇海铁路到红洋楼。（止于一军军部大门。）磁关里往南两百米，东西向修了一条五福路，往东与中山路打通，西连五一路。十字路往南百米，又是一裤裆叉，通一军军部的一段叫民享街，正南的一段稍窄街道叫民有街，过陇海铁路直通飞机场。 道路起名自冯玉祥主豫时期，突显民生意识。过陇海铁路一片原叫贫民村，改叫民生村。（现在的金梁里） 进入民享街不远，右手就是两个开封最早的企业，电厂(原普临电灯公司）和机械厂（原铜元局，后改名开封拖拉机厂），靠近铁路还有化工三厂。最有名的还数“老井”，井水甘冽，水质清澈，维持南关西南部大片居民生活用水。 附近一大片统称“老井沿”。北临磁关里，同属南关老居民区。靠老井附近还有一片叫（老母洞），现在统一叫民享街了。 在老井旁边有一条小街连通民有街，正对民有街上的天主教堂。教堂南临陇海铁路，东到官坊西街。占地数十亩，盛极一时。当年修女生活的北楼现在仍在利用，改建为养老康复中心。教堂与后面的两层小楼，也保存了下来。 58年在其范围内创建政协耐火材料厂。据教会老人说这教会属意大利米兰外分支，现有资料称其由美籍修女盖夏嬷嬷（中文名静宜）资助建立。 教堂北面一大片街区叫槐树院。北靠五福路，东与火车站相接。老井沿，磁关里，槐树院三位一体，构筑起了“老南关”最基础地域。 在第一个裤裆叉口，背对中山路有一三层高的楼房，青砖灰瓦，房瘠高起，东西走向。仅次于旁边的老邮政局，也是周围较高建筑。 解放初期有一李姓道士在这里看护，听老年人讲，这里的素斋很有特色，素食荤做，不具一格。不知何故老人们叫这里“蚂蚱庙门”。称楼后一段空地为“庙衫儿”。五十年代一度成为一个小市场，说书唱戏在这里打把式卖艺，热闹一时。 在“庙山”前的一片空旷地带，三叉路口的正中间位置，人们第一次见到值岗的警察，手拿红白两色木质 指挥棒疏导来往行人车辆。
马路东面后来建一岗亭，安装了红绿灯。岗亭正对南关当年最“高档”饭店天津饭馆，特色蒸饺，灌汤流油，清香朴鼻，比肩开封传统名吃小笼包子。 老南关人称烫面饺。时隔卯的弄上一笼，再来一碗榨菜紫菜汤，“奢侈”一回。另一特色是鸡丝混饨，地道的传统风味，汤鲜朴鼻。面皮筋道透亮，堪称一绝，全由手工擀成，薄如丝绸，报纸上大号字体隔皮可辨。 紧靠天津饭馆是原邮政局大门，门房与邮政大楼南侧门廊对应，雨廊与房屋一体，坚固紧致，小巧大气。一位姓宋的剃头匠的挑子就在旁边，耳朵有点背，都叫他“聋哦”，黄铜的洗头盆，木柴加热，真正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邮寄东西需过大门往里走，正对大路一间不大门面。利用当年大楼附属建筑对外营业。门前简陋木“桌”旁，两位戴老花镜的老先生常年在那儿坐摊，帮人门代写书信和邮件包皮，邮局内备有针线和浆糊。建国初期邮电一体，大家都叫邮电局。 国营南关百货大楼是当年开封数的着的大型综合商场。在南关人眼里，逛商场购物是一种时尚。物质匮乏年代的购物券，和限量定额的“分儿”，都在这里使用。 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最为紧俏，厨窗内都很少见到。孩子们最高兴大人带他们来这里买玩具，附近的老年人冬天常来这里取暖。 生铁制作的碳火炉，外壁透着暗红，带着小凳子或马扎的老头们，围铁丝编的护罩唠嗑，没人打扰他们，吃饭的时间或关门前家人也会招乎他们回去。 那个时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争学雷锋，蔚然成风。六十年带曾有一段时间，试行自动付钱专柜，无人监督，整个社会充溢对共产主义的憧景。
正对百货大楼是“三阳观”。主营糖酒糕点，水果冷饮，名烟罐头。当年开封最大国有综合类商店。仅糕点杂果就有几十种，三刀，桔饼，梅豆角，哈拉豆，方酥，桃酥，芋头酥，蛋黄酥，大小京枣，萨琪玛，山楂球，开口笑，都由后作新鲜出炉。 糕类甜点有，红枣年糕，豌豆糕，绿豆糕，豆沙桂花糕，鸡蛋糕，饼类的各式月饼，老婆饼，红皮，酥皮，南味（椒盐），无糖的都有，应对不同人群需求。 称后按购买多少分份包起，用纸筋细绳捆扎后，不论糕点形状大小，包起后总是有角有楞，有需要的还可衬上红色标签，走亲送友，倍有脸面。还有各种糖果，包括应时自做的南糖如云片糕，芝麻片，花生粘。很受孩子们喜爱。 在后作与售货大厅之间，有一供顾客休息的大厅，逛累了可以在此短暂休息。冬天喝杯热牛奶，暖暖身子。下几个元宵，来一个油炸枣糕，或要上一碗莲子稀饭，充实一下肚子。 夏天来杯冷饮或冰激凌，临走再要一根冰糕边走边吃。除经济稍好些的家厅，一般人很少来此消费。多是带孩子家长，谈朋友的青年男女，也有外地出差人员。
大多是来买一个枣糕，或冰糕。逢年节买斤元宵。热牛奶，冷饮，冰激凌对大多数人来说只能是一个奢望。不怕笑话，第一次尝到冰激凌的味道，是舔别人喝过的杯底。 说到当年开封最大，还数南关菜市。国营就有菜场两个。新鲜疏菜和冬储定额的大白菜，大葱，白萝卜应有尽有，货源充足。还有凭票供应的副食店，肉店，鸡蛋商店。 配套有大型疏菜仓库，鸡蛋仓库。正对菜市有水产门市部，东后街还有干鲜果行。调味料干货摊店，挤满整个东后街，蓝掂兜来这里买菜如赶庙会。 坊间有一个笑话，说是一人进北门前先过瓮城，看到城门里的景象，发出“开封城不大，好大的南关”的感叹。实际上的南关就是时代发展的缩影，身在其中，耳濡墨染，沉浸不觉，蓦然想起，难以忘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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