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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成语叫“破镜重圆”，大家都很熟悉。它讲的是南朝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与妻乐昌公主遭遇离乱后，又重结百年之好的传奇故事。乐昌公主虽然贵为南陈后主陈叔宝的亲妹妹，但是在大隋的兵锋之下，弱小的南陈是不堪一击的，一旦城破国亡，夫妻俩要想两相厮守，难！ 徐德言与乐昌公主夫妻情深，唯恐国破后，两人不能相保，因破一铜镜，各执其半，约于他年正月望日，卖破镜于都市，冀得相见。 果然，南陈被灭后，陈后主陈叔宝及其嫔妃、亲戚，其中有陈叔宝的妹妹乐昌公主，都成隋军的俘虏。越国公杨素破陈有功，加之乐昌公主才色绝代，隋文帝就乱点鸳鸯，将乐昌公主送进杨素家中，赐为杨素小妾。 妻子被虏北上后，徐德言依约进京，果然看见一个老头在叫卖半片铜镜，而且价钱昂贵，他人不屑问津。 陈德言取出随身携带的另半块铜镜，二镜合一，严丝合缝，正是当初的“离分”的另一半。徐德言借机题诗一首，托老人带给乐昌公主。其诗云： 镜与人俱去， 镜归人不归。 无复嫦娥影， 空留明月辉。 得诗后的乐昌公主，因思夫情切，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想。杨素得知一对有情人相思苦恋的故事后，决定成人之美，把乐昌公主送回给徐德言，并赠资让他们回归故里养老——一对破镜终于重圆。后人就用“破镜重加油”来形容夫妻失散或决裂后重新团聚与和好。 在唐宪宗元和年间，也有个类似的故事发生。故事的主人公是个穷秀才与富家婢女，他们也经历了类似于徐德言与乐昌公主一样的“分别”与“重逢”，并且，还为后世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绝妙好诗。 那个穷秀才名叫崔郊，虽有文采，但是，久试不第。后来，他借住到襄州(今襄樊)的姑母家，与姑母家的一个漂亮的婢女好上了。那肯定是个花红柳绿的年龄，一对年轻男女在无意一瞥的眼神中，看到了爱情的模样。 一个是寄人篱下的穷书生，一个是委身为婢的落魄女，自己的命运自己都是无法把据的。因此，崔郊的爱情之路注定也是不平坦的。因为两人是儿女私情，都是“默默无闻”地干活，所以，身为长辈的姑母姑夫们并不知情，就将已经成年的漂亮婢女买给别人为妾了。 等到姑母得知真相后，一切都也无法挽回了，因为，买家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时任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观察使的于頔。 于頔是个武夫，读书少，脾气暴，靠着祖上的关系，从皇上的贴身护卫（以门荫补千牛）干起，一步步干到权倾一方的刺史与节度使。于頔的官越做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史载他“移镇山南东道(襄阳)，俨然专有汉南之地，凌上威下，骄横不法，朝廷姑息，无可如何。” 并且，于刺史还好女色，爱好到有些不择手段的地步。比如，他有个助手死后，就趁机把别人老婆据为己有：“部属判官薛正伦卒，他令士兵围其第，强抢其女为儿媳。”他的骄横为天下所闻，故人称不遵法度的节度使为“襄样节度”。 崔秀才的心上人落到这样人的手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单凭秀才之力，要想“虎口夺食”是根本办不到的。但是，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崔效不甘心就此失去爱人，日久抑郁成疾，患了严重的相思病，在他的脑海里，今生拼死也要一见曾经的心上人。 依楚俗，寒食节那天，许多隐居深闺的女子也会外出踏青的。寒食节到了，崔秀才就跑到刺史府的大门口去苦等，希望能再睹旧情人的芳容。功夫不负苦心人，崔秀才还真地等到了外出踏青的恋人。 意外重逢，两人百感交集。为表心中郁闷，崔郊当即写下一首抒怀诗相赠，就是崔效唯一传世的诗作，被收入《全唐诗》的《赠去婢》。其诗云： 赠去婢 作者：崔郊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首诗因背后有着一个感人的故事而广为流传。其中的“侯门似海”和“萧郎陌路”也流传为成语。“侯门似海”，意思是王公贵族的门庭像大海那样深邃；“萧郎陌路”，比喻女子对原来爱恋的男子视若路人，不愿或不能接近。
诗歌的大意是：公子王孙整天追逐你身后轻尘，你却如同绿珠泪水湿透了罗巾。一旦嫁到豪门就像是深陷大海，从今后昔日情郎也变成陌生人。 首两句“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上句用侧面烘托的手法，即通过对“公子王孙”争相追求的描写突出女子的美貌；下句以“垂泪滴罗巾”的细节表现出女子深沉的痛苦。公子王孙的行为正是造成女子不幸的根源，然而这一点诗人却没有明白说出，只是通过“绿珠”一典的运用曲折表达的。 用绿珠坠楼的典故一方面形容女子具有绿珠那样美丽的容貌，另一方面以绿珠的悲惨遭遇暗示出女子被劫夺的不幸命运。于看似平淡客观的叙述中巧妙地透露出诗人对公子王孙的不满，对弱女子的爱怜同情，写得含蓄委婉，不露痕迹。 下两句“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没有将矛头明显指向造成他们分离隔绝的“侯门”，倒好像是说女子一进侯门便视自己为陌路之人了。但有了上联的铺垫，作者真正的讽意已经非常明显。之所以要这样写，一则切合“赠婢”的口吻，便于表达诗人哀怨痛苦的心情，更可以使全诗风格保持和谐一致，突出它含蓄蕴藉的特点。 诗人从侯门“深如海”的形象比喻，从“一入”、“从此”两个关联词语所表达的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深沉的绝望，比那种直露的抒情更哀感动人。据说后来于頔读到此诗，便让崔郊把婢女领去，传为诗坛佳话。 这首诗用词极为准确，在封建社会里，造成这类人间悲剧的，上自皇帝，下至权豪势要，用“侯门”概括他们，实在恰当不过。正因为如此，“侯门”一词便成为权势之家的代名词；“侯门似海”也因其比喻的生动形象，形成成语，在文学作品和日常生活中广泛运用。 据说，于頔虽然是一介武夫，“然善待士人，以市声名，苻载隐庐山，乞百万钱买山，頔遂与之，仍加纸墨衣服等；韩愈亦曾奉书求其援引。”就是说，不读书的于大人也想留个好名声，好名声哪里来？当然得靠读书人的宣传，所以，善待“士人（读书人）”就成为他“以市声名”的手段。 当于頔读到崔郊的“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时，就召来崔郊，并让崔郊将婢女领去，同时还赠与陪嫁钱物达万贯之多，成全了一段好姻缘，从此，这事被传为诗坛佳话。 穷秀才出身的崔郊，仅凭一首《赠去婢》就跻身于众名家之列，可以说，正是因为一段曲折的爱情，成就了崔效。崔郊的一生，虽然只有这一首诗留传下来，却因《赠去婢》背后的故事，让他从此名流千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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