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湖山作家群]柏才坚的散文《​​难忘叔恩 》

 黄石新东西 2021-03-14

难忘叔恩 

叔叔大我十岁,一直是我崇拜和要感恩之人。  
现在,叔叔和堂弟一家在深圳长住,堂妹一家又在武汉,叔叔的根却在家乡大冶,亲情牵扯,叔经常携婶往来三地。  
小时候,我家和叔叔是邻居,接触频繁。六岁前我是左撇子,父母都想方设法要我改正过来,也许是习惯使然,加上父母溺爱,总是改不过来。叔年轻时与老奶奶相依为命,家里是年轻人、小孩聚集的地方,场面热闹,孩童的我最爱端着饭碗往他家凑。叔叔也想改变我那既不雅观又不合群的左撇子,他故意对我说:“三胖子,你要顺手(右手)捏筷子,反手(左手)拿碗,改不过来就别到我家来玩。”我太想到叔家去玩,可叔叔就是不让我去,叔叔威严不可侵犯,我恨自己不争气,难以改变那坏习惯,而叔叔家的热闹场面却时刻诱惑着我,暗暗下了决心,多次尝试,反复练习,虽说笨拙不太自然,但终究改了过来,叔叔笑了,父母也释怀了。叔叔家养了一只大黄狗,我照看弟弟,顺便也照看家中几只出壳不久的小鸡,大黄狗摇曳大尾巴,趁我贪玩疏忽时,猛地一扑,叼起小鸡,美美地嘴嚼起来。我吓得大哭,刚好叔叔从外回家,见到这一幕,飞起一脚把大黄狗踢了起来,重重摔在石头堆里。大黄狗负痛凄叫,从石头堆顶滚了下来,叔叔又一脚把它踢出老远。那可是叔叔最心爱的大黄狗呀!我到了要上学的年龄,大家都叫着我很土气的奶名,实在不雅。读过初中的叔叔可算得上是文化人,晚上他伏在书桌上,冥思苦想,给我们兄弟四人依次取了四个响当当的学名,“猛、勇、坚、雄”,可惜兄弟都忠厚本分,生性懦弱,人不如名,辜负了叔叔的期望。幸好我脾气倔犟,沉毅坚忍,而且只有我的学名叫的频率最高,一生行事不负大名,遂了叔叔的心愿。  
叔工作了,离家远了,我有点想念叔叔了。后来叔叔结婚了,成家了,本该叫婶子,大人们为了显示亲切,叫我们改婶为爷(即姑姑),所以后来“英之爷”渐渐叫得顺口了,不明内幕的人经常感到诧异。他们不久有了可爱的女儿,“英之爷”过段时间要去叔叔那儿,一家三口团聚,共享天伦之乐。许是路途远,加上堂妹小不能走路,还有随身携带的衣物,“英之爷”就叫我跟她一起去。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走出山村,外面的世界在我的眼中是那样的新奇,视野越来越开阔,走过青翠的杉树林,走过一泓碧水的水库,走过车来车往的柏油马路,马路两边长着高大法国梧桐,又穿过一大片庄稼地,再过一条柏油马路,终于到达了叔叔的工作地。一路上,我和婶子交换背着堂妹和行李,十二三岁的我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大概那遥远的地方是我的向往之地吧。那儿有可亲的叔叔,也有叔叔给我吃的白面馍。  
叔叔工作的地方有码成一排排切割成型、未经窑烧的泥巴砖,有高耸冒着黑烟的烟囱,好多人推着板车,板车装满了烧好的红砖,忙碌的拖拉机,奔跑的东风牌汽车,热火朝天。  
我长大了,中考地点是金桥中学,是离叔叔工作不远的地方,我提前住在叔叔那儿,第二天一早拿着叔叔给我的三个白面馍沿着一条港沟不断前行,错过了过港的小桥,走了不少冤枉路,幸好及时赶到考场。高考前夕,叔叔体贴我在校伙食差,学习辛苦,从单位食堂打来可口有营养的饭菜,叫熊老师捎带给我,吃着叔叔的饭菜,喉咙干咽,眼睛发涩,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几次提到白面馍,又提到可口的饭菜,可能有人认为我是吃货,生活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哪个人谁不想成为吃货?每天啃着红苕和玉米馍这些粗粮的颇能识味的嘴怎么不去想换换白面馍和白米饭那些细粮呀?  
世事难料,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祖国大地,本想趁着好时代大干一番事业的父亲出事了,他永远离开了深爱的我们,那是撕心裂肺的痛呀!家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出差在外返回的途中,不知父亲噩耗的叔叔却心惊肉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是他们手足之间血脉相通,心灵感应啊!回到单位的叔叔来不及喘一口气,与婶子匆忙赶回家处理好父亲的后事。时隔四年,遭受失夫之痛的母亲也随父而去,叔婶再一次怀着沉重心情安抚亲戚并亲手帮我们将母亲送上山。  
失去双亲之痛的我们更加体会到亲情之可贵,恩情之深重。  
命运再一次把我们打回原形,支离破碎的家如同树梢上的鸟巢倾覆,倾覆后的鸟儿各自东西,各顾各自寻生路。而厄运总是如影随形,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成家的我陡然患上了活动性风湿性关节炎,之前毫无征兆,四肢无力,没法上班。一贫如洗的我再也没有能力让小妹体面出嫁,又是叔婶帮助了我。叔婶不止是体力的帮忙,更多的是金钱的援助。那年,孩子幼小,病痛时不时地来折磨,使我困顿不堪,多亏了瘦弱的妻子支撑着我们的家。说也奇怪,我没有诊治,而病魔说走就走了。命运的坎坷让我迅速坚强起来。为了尽快走出困境,我利用休假时间起早贪黑,卖冰棒,卖早点,打零工,挑金矿,增加家庭额外收入。妻子更是精打细算,种好家中责任田,不敢耽误我挣外快。婶回来知道后很欣喜,叫我不急着还她家的债款,还说“人有用不怕账还不了”。我们夫妻更加勤劳了,省吃俭用,不到两年时间就还清了所有债务。  
我的家逐渐摆脱贫困,稍有积余,九八年起造三层小洋楼,叔回家特意关照,叔叔为我能做点“事业“很高兴。后来,孩子上大学,毕业后先后考上了“体面”的工作,叔叔专门从遥远的深圳打来电话表示祝贺。我们兄妹心有疙瘩,关系不太融洽,他利用回黄有限时间亲自上门做工作,他总是希望家里人和睦亲善。  
叔叔对家族大事也特别关注且身体力行。一一年,支持黄石开发,家族祖坟集中迁移,想替祖人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叔叔不顾疲惫,与我们一起爬山涉水,勘测筹画;清明时节,叔叔从深圳回到家乡,聚拢族人共同祭祖,如果有的年实在不能回来,还要打电话询问并督促族中长者把祭祖活动安排好。他想通过这些作为,把大家团结起来,共同奋斗,让家族中每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在我的心目中,一直以来认为叔叔无所不能,生活遇到什么难题,第一个想到帮助我的人是叔叔。而自己从来没想到叔叔有什么困难,特别需要我们伸出援手,而且是在我们经济宽裕了有能力的时候。其实,哪个人生活上没有磕磕碰碰,需要亲人危难救急呢?叔叔两个孩子那么优秀,前期的培养肯定需要投入很多呀。叔叔接触的多是官场中人,而自己只是一名替领导开车的司机,在那种环境却能混得风生水起,多么不易啊!叔叔总把微笑面对我们,让艰难留给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叔叔当年回家要卖掉自己亲手建造的房子,我们都想也不想叔叔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是多么的自私呀!我是多么的无情呀!我的自私和无情怎能不让叔叔心寒呢?叔叔大度,从不与我这种不知感恩的人计较,仍一如既往地关心和帮助我们。  
有人对我说,叔叔和我出了五服(五代),不亲,意思是说不该走得那么近。我何尝不知道呢?一来我们家族从遇照公传下来,人丁稀少,凡操办大事要多人帮忙,族中只有这么多人,聚心合力才能把事情办好,明知彼此血亲疏远,可不亲也得亲啊;二来我对叔叔有强烈的依赖感,遇到疑难问题总想依靠叔叔帮我解决,有高兴的事与叔叔分享,打的交道肯定要多些,不知不觉走得更近了;三来我家难事较多,父母不幸,危难时刻都是叔婶帮我们渡过难关,他们的恩情更大于亲情;四来叔叔从小孤苦,后来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真本事发展得特别好,叔婶的儿女优秀,叔叔教育水平高,叔叔是人生的智者,我特別崇拜叔叔,他就是我人生路上的明灯,不断引领我前行,共同的人生追求让我们靠得更紧。有段时间,为了顾及某些人的“感受”,我刻意与叔叔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内心无比煎熬,在煎熬中苦苦挣扎。  
今天,我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早应该洞察世事,通晓人情。再说孩子也大了,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也该是我报答叔叔恩情的时候了。纵观叔叔一生,只见鲜花,难见眼泪,功德圆满,福禄双全。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回报叔叔对我那天大恩情了。再说了,即使有所回报也难以报答万分之一呀!大恩不能言谢,就让我今生对叔叔的愧疚而产生的负罪感常驻心中吧。唯有如此,才能让我罪孽的灵魂得到救赎。  
我只有在心中暗暗祈祷叔叔: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万事如意,时时顺利。  
甚至我还想趁叔叔从深圳回到大冶空闲时,自己多花些时间陪他唠唠嗑,品品茶,打打小牌,喝喝小酒。不知可否?  

柏才坚,1965年1月生,黄石开发区黄金山一小数学教师,平时爱好读书、写作。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