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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点钟的时候，母亲就在厨房里忙着切酸菜，她中午时候说：咱们晚上吃酸菜炖大骨头吧。我和阿良都表示严重同意。前几日，母亲家晚饭的餐桌上只有一盘肉炒土豆丝，或者素炒绿豆芽儿，我们吃完了半夜都会被饿醒。（毕竟冬夜太漫长了嘛！）昨天晚上，我们就商量好了一起去和母亲说，母亲听了，就大笑着说：好吧，从明天起，给你们改善伙食。 阿良是三点四十左右下班回来的。回来之后，就和母亲嘀嘀咕咕的在厨房里说话。说了一阵，就听到灶上热油“滋啦啦”地作响。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剧。看了一阵，觉得无趣，就去厨房看她们做饭。从母亲家的后窗能看见我家的窗口。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母亲会不会也这样看过我家 …… 孩子们不在她跟前，她会很寂寞吗？虽然她从未说起过。但我知道，自从父亲离开后，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淡定，她心里面的慌张，也是有的吧。一个母亲，在她的孩子面前总是坚强的。 母亲家的窗外斜对着一座三层高监察大队办公楼的楼顶。初冬的第二场雪积压在未全部融化干净的第一场雪上面，那雪就显得有些厚重。风吹过来，屋檐上插摆的一小溜红旗，飒飒地响。我站在那里看很久。三楼办公室里有人影在攒动。楼下停放着十多台车辆。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在进行一场对谈。中间的那个人像是一个大老板。声音很粗。每到年底，这里都会如此。有些人辛辛苦苦干一年，工钱未必顺利到手，老板也各有理由，因此常常有纠纷。母亲问我在看什么，我说，外面好像起风了。阿良就笑我，说哪个冬天不刮风。 灶上小火炖着大骨头，母亲去卧室看手机，我和阿良在客厅里煮了水，沏新买的速溶咖啡喝。谈起很多趣事，嘻嘻哈哈笑一阵。阿良性格比我刚强一些，人也开朗，人间事比我看得通透。但很多时候，我们骨子里的刺是一样的，不过我的软一些，她的硬一些罢了。 母亲在剁大骨头之前褪去了腕上的手镯。我没记住那手镯是什么材质的，看上去仿玉，黑褐色带花纹，是阿良在快手里拍的。母亲从前是不喜欢玉手镯的。她整日劳作，说戴了玉镯会碰得叮叮当当地响，不小心磕断了多可惜。但她现在又说喜欢了。阿良就承诺，等她补发工资的时候给母亲买个品质好点的。我和母亲说我家里有个汉白玉的，你要不要。母亲说不要。她惦记着阿良给她买。说到底，母亲还是疼我多一些。 我从前是弱的，母亲就一直认为我弱。尘世里的风刮起来了，每一次她都站在我的前面。我在她的庇护下始终长不大，人到中年，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其实我骨子里的沉淀她是看不到的。她只看到我的弱。她看不到她的孩子在夜晚里的哭泣，但她一定能够感受到。不然，她不会每一天都在深情地把孩子“呼唤”。她把自己的翅膀张开到最大的限能，她说：孩子们，来，到母亲身边来。 我们就每天都扑奔着她去。年逾七旬，她也在一直努力与我们的兴趣靠近。学会了使用微信，拍照，拍视频，制作视频，熟练应用手机上的各种赚钱小软件，每天刷得乐此不疲。我从母亲身上看到自己的老年生活。我也会像她一样吧？每一天都张开手臂，用尽全力去呵护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晨昏。 这个冬天，风吹来一场场雪，吹白窗上的霜纹，吹厚人身上的棉衣，吹红一张张裸露的脸庞。但没有一场风，能穿过母亲的身躯吹冷她的孩子们。——起风了，冬天总是有很大的风。所有的风都吹去旷野里了，所有的风都吹在高大的建筑物上。没有一场风，能彻底吹走我们旧日的时光和回忆，也没有一场风，能吹远我们的亲人和爱，无限的未来里，我们只会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嗯，是的，越来越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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