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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冬天

 东营微文化_ 2021-12-05

热闹的冬天

一树一树光秃秃的树枝,戳碎了快要掉到屋顶上的黑云,快乐的雪花撒着欢儿飞旋飘落,乡村孩子们盼望已久的童话世界一片洁白。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我幼稚的心里,真正的冬天,是从第一场大雪开始的。厚厚的积雪封住了去往大洼的路,大人们不能再起早贪黑地下洼割芦苇割烧柴。苦了一春,累了一夏,忙了一秋,终于可以腾出点空歇息。母亲们忙着缝缝补补,烧火做饭,父亲们就找几块结实的树干,用锯子截成一样长短钉起来,做成简易的滑雪车。孩子们争着坐上去,父亲拉着小孩子,哥哥姐姐拉着弟弟妹妹,满院子里来来回回兜圈子。没有滑雪车的孩子,干脆拖出铁锹,蹲坐在上面,在雪地里你拖着我我拖着你,顶着满头的雪花,跑得满身热汗。
雪厚,心暖,高大的父亲弯着腰,从南边的篱笆墙跑到北边的屋墙根,滚出一个圆圆的大雪球。比父亲矮了一大截的哥哥,弯着腰,从东边的篱笆墙跑到西边的篱笆墙,滚出一个圆圆的小雪球。父亲把小雪球放在大雪球上摁结实,哥哥把一根红萝卜插在小雪球上做鼻子,我拿了两个干枣摁到小雪球上做眼睛。烧好了午饭的母亲出门看到了,笑说我们堆的不像雪人,倒像是一只叼着红萝卜不肯松嘴的白胖兔子,为了一根香甜的红萝卜,两只大耳朵都在雪地里冻丢了。我们不服气地对着雪人看了半天,连眼睛都是红色的,可不就是一只丢了耳朵的白兔子嘛。于是一起拍着手,夸张地笑倒在松软的雪地里。
大人们跑得累了,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坐在烙人的火炕上,泡一壶平常都不舍得喝的大叶子茶,打打牌,聊聊庄稼和孩子,聊聊瑞雪兆丰年,朴实的眉眼里,盛满了藏不住的笑意。覆盖着白雪的院子里,一群一群的麻雀饿极了,找不到一块裸露的土地觅食,只好扑向大草垛的侧边,啄木鸟似的挂在那里啄来啄去。哥哥拖着滑雪车追撵着麻雀,看着它们呼呼啦啦地飞起,落到开满了雪花的树梢上去,大树的形象瞬间鲜活起来。坐在滑雪车上的我开心地喊着:“我家的大树长满了麻雀树叶啦!”
一场一场大雪下得频繁,水湾里就结了厚厚的冰。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光滑的冰面上飞跑,滑雪车和铁锹是不可少的,摔跟头也是必然的。裹着臃肿的棉衣,仰面朝天地摔在冰面上,半天爬不起来,干脆乖乖地躺一会儿,对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傻傻地大笑。来水湾挑水的大人,用铁锤在东北角的冰面上砰砰砰敲击,凿开新结的冰层,水舀子嘎嘎啦啦地舀水。舀满了两只水桶,在扁担吱吱扭扭的声音里一遍遍嘱咐我们,不要跑到东北角玩闹。
落雪的夜晚,雪光明亮,穿透老旧的木格窗,给温暖的小屋镀上一层诗意的银光。母亲坐在炕梢的雪光里纺线,纺车咿咿呀呀,母亲的右手不停地画圈,左手里的棉线越抽越长。父亲捧着一本书,坐在炕头上的油灯边,读书给我们听。五个黑色的身影,在贴满了报纸的土墙上摇摇晃晃,欢快的笑声和读书声,在美好的雪光里一层层荡漾。
岁月更迭,雪落雪融,父亲母亲的头发已经白如落雪。每年冬天,陪着他们在小区的雪地里散步,在咯咯吱吱的脚步声和热热闹闹的笑声里,听他们絮叨不老的往事,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崔向珍,山东省作协会员,第五批黄河口文化之星。入围第三届丰子恺散文奖,有多篇文章入选中考、中高考模拟阅读题及初中语文随堂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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