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到黎明前的鸡叫了。昨夜黎明前一阵“喔、喔、喔”的鸡叫声听起来,觉得很新奇,怎么回事?公鸡的鸣叫声来自何处?事后一打听,原来这久违的鸡叫声是来自隔壁邻居洪老师家。洪老师是一个勤快的人,退休之后养了十几只鸡,这些鸡小时候是难以分辨哪只是公鸡?哪只是母鸡?只有等幼鸡慢慢长大之后才能够分辨出公鸡和母鸡。有道是“雄鸡一声天下白“,几千年来,鸡鸣声都一直是黎明破晓的标志。 黎明前的鸡叫声,唤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对逝去时光和亲人的思念。 曾记得,若干年前,夜半三更的时候,人们会经常听到公鸡打鸣“喔、喔、喔……”的声音。尤其是生长在农村的孩子,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我就是听着公鸡打鸣长大的。在乡下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一只公鸡,既是为了报晓又是为了“繁衍后代”。“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在乡下农村,鸡鸣计时成来已久。公鸡除了传种外,还要肩负打鸣之责,所以古来就有:“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乡下农村实行的是大集体经济,生产队统一核算,经济条件比较落后,大多数农家生活都比较清贫。因此,每年我们家都要养一些家禽和生猪来弥补收入的不足,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家里饲养了十几只鸡和一头猪。十几只鸡当中,有公鸡和母鸡,公鸡是用来打鸣的,母鸡是用来下蛋的,母鸡下蛋是为了能卖个零花钱。绝大多数公鸡在起鸣后不久多被阉或被卖、被杀,因为除了留种的外,一怕被别人家母鸡裹挟而走,俗称野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公鸡多乱鸣,抢食粮食而没有母鸡下蛋的增殖。 每年家里在饲养的鸡群中,都会至少保留一,两只公鸡。记得有一年饲养的一只公鸡,长得很威武,整体毛色发红,脖子周围则是一圈金色羽毛,仿佛系着一条耀眼的围巾。尾巴上两根高翘的翎子闪着幽蓝的亮光,时刻都在标榜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永远高傲地扬着头。如果有斗鸡比赛,这只公鸡即使得不到冠军,也能进入前三名。 鸡鸣日出也。可有时候,我们家里的这只公鸡,太阳高照,村民们已经开始劳动了,它却还在鸣叫,不知道它是在叫人们起床,还是在给黎明以回应。说不上是谁搞错了。灿烂的阳光照在它的屁股上,铮亮的羽毛吸引着母鸡的目光,高傲的胸脯散发出五光十色,充满了生机,活力,还有统治者的霸气。 农村的夜晚寂静而漫长,那时候虽有电灯,却经常停电,村民们为了节省蜡烛都随鸡作息,鸡上架了,人们也上床睡觉了。没有什么家用电器,很多农家连闹钟也没有,一觉醒来,不知道时间,只能悄悄等待公鸡打鸣。常言道“鸡叫三遍天就亮”,可村里有个别公鸡忘乎所以,刚过半夜就匆匆打鸣了,有几次,惹的几位性急的老农急忙穿衣下地干活,去问生产队长,方知还不到一点。父亲常常是在鸡叫两遍就去自家自留地里劳作,早上七点钟又要赶回来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母亲则准备一家人全天三餐的食物,煮饭、煲粥、蒸饭,和做其他家务活等。 那时我也经常起早下地,如打猪草、拾狗屎、牧鹅鸭等,但什么时候起床,主要靠听鸡叫来做决定,甚至上学也会听鸡叫声。一般都是在鸡叫第三遍以后就起床,因为鸡叫头遍二遍太早,第一声鸡叫,四更,丑时,四点。在人们睡得最沉最死的时候,自邻居家的墙根,拔地而起,把个黑夜惊得直愣起了耳朵。第二遍鸡叫,黎明前的黑暗,约在凌晨四点多钟,夜与日交替之际。阳气回升,黑暗渐渐褪去,人们逐渐从睡梦中清醒,万物生灵开始复苏。等叫第三遍时,也即黎明前的鸡叫声,黑夜完全褪去,万物蓄势待长,新的一天开始,喜气洋洋的人们开始了新的征程和庆祝。天就快亮了。所以,一般起早在鸡叫第三遍时不早也不晚,正合适。我每次起早的头天晚上就告诉母亲,让母亲到时候听着鸡叫三遍后喊我。 某一天凌晨,当我听着村里一家家公鸡此起彼伏的雄壮歌声时,忽然,一个很生疏的声音飘进了我的监听范围。那是一个很稚嫩、很蹩脚的叫声,声音短促,底气不足,有点羞涩,有点牵强,但的的确确是公鸡的叫声。等它再次鸣叫时,我确认了这声音来自家中鸡圈里的那只半大公鸡。这只半大公鸡,其叫声带有一点童音,自然不同成年公鸡那雄壮宏亮的声音。尽管如此,这只半大公鸡,仍然能像成年公鸡那样,在黎明前发出它的叫声。 有一年,母亲从农贸市场买来二十几只小鸡,这些小鸡经过两个月之后,长大成型,这群鸡中居然有七、八只公鸡。让人感到惊奇的是,雄鸡们好像人类社会一样,似乎保持着按照社会等级次序鸣叫的习惯。当每天黎明前的清晨,扛把子鸡大喊一声“起来嗨”的时候,它的下属们其实可能还没有到达自己起鸣的最佳时间点,但是在森严的等级压制下,它们还是追随扛把子鸡领导的脚步;同样地,即使下属们在扛把子鸡领导开嗓之前就想要鸣叫,它们依然会耐心地等待扛把子鸡先“表态”——直到下属们有朝一日当家作主,它们才终于有机会“不忘初心”,按照自己节奏号令群雄。 晨明鸡出,暮落鸡归。鸡叫了,天会亮,鸡不叫,天也会亮。天亮不亮,不是鸡说了算。关键是谁醒来的早一点。在城市里,人们听不到黎明前的鸡叫声,在乡村里,村民们仍然能够听得到黎明前的鸡叫声。千百年来,就是这黎明的鸡叫声,催促了多少勤奋朴实的乡村百姓天天早起,为生计而奔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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