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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润 第四十四届世遗大会选择在中国福建福州举办，对中国而言是一 项殊荣。特别在新冠肺炎疫情造孽全球时刻，世遗大会推迟一年并从7月16日到31日在福州作为主会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次以线上审议形式讨论世遗议题为期半个月。 审议期间讨论20年和21年两个年度45项《世遗名录》待审和258项世遗保护状况报告。大会期间，中国只提呈“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作为唯一审议项目并以申遗标准第iv项“典范价值”单独申遗。 泉州申遗成败，事关中国海洋文明兴盛的历史遗产、“一带一路”（简称带路）的传承发展及与南洋海洋文明“和平共荣”的发展： （一）宋元泉州为世界海洋商贸中与明清南洋商港的沦陷： 08年泉州曾以“丝绸之路”中国段海上航线一部分列入中国申遗预备名单；18年以“泉州（刺桐）史迹”申遗未获通过。 事源第42届世遗大会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建议泉州项目“不予列入”，审议结果为“补报”待议。主要问题出在申遗文本存在“海上丝绸之路”(海丝路)主题虚化、对比分析失焦、细节依据缺失等需补充，成为首个中国申遗审议失败的案例。 19年重新提呈文本时，将原主题修为“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并把16个遗产点增加6个达22个。系列遗产展示宋元泉州（公元10-14世纪）作为世界海洋商贸中心所扮演的角色及与腹地之间的联系。它包含多元社群宗教建筑和造像、行政管理机构与设施遗址、陶瓷和冶铁生产基地及桥梁、码头、航标塔组成的水陆交通网络；见证泉州逐渐崛起发展与东亚和东南亚的贸易网络。 世遗委员会终在7月25日议决泉州申遗成功。这给泉州等近代中国沿海及南洋商港的研究发展带来新的挑战。 宋元泉州作为中国段海上航线商港的存在，表明中国海洋文明及15-19世纪明朝郑和七下西洋(1405-1433)及清朝的海洋活动，没有发展“海盗”式的炮舰商船掠夺及殖民。 反之，南洋及中国沿海商港自16-19世纪大航海时代却陆续被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及法国等侵占殖民。传统上与中国有商贸来往的南洋商港纷纷被侵占：如1511年葡萄牙占马六甲港、1521年西班牙航行达菲律宾群岛时，两国签订“萨拉科萨条约”瓜分海上版图（葡萄牙屡次进犯中国不果于1553年租借澳门）、1598-01年荷兰船队纷纷抵达马鲁古群岛、安汶岛及爪哇万丹运回香料、1602年高回报逐利驱动荷兰东印度公司由荷兰国会授予特许贸易垄断权并拥有武装力量可发动战争，修建城堡和订立条约、1619年荷兰打败英国占领雅加达(时称巴达维亚港)。1786、1819及1824年英国东印度公司进犯马来半岛占槟城、新加坡及马六甲（1824《英荷条约》英国换得马六甲与荷兰瓜分马来亚与印尼）。 随着欧洲各国殖民活动及体系的建立，传统南洋商港受到宗主国的控制甚至消亡。1840年英国发动侵华鸦片战争，晚清政府签订割让香港赔款条约；葡萄牙趁火打劫通过驻兵将澳门据为己有。接着澳海关被关闭，税馆被拆毁，驻澳海关官员被驱逐，清朝管治权丧失并割让周边凼仔岛、路环岛及附近水域。 （二）泉州申遗成功与中华海洋文明—和平海丝路的再出发： 泉州从中国众多古建筑和考古遗址“排队争遗”中胜出，不仅 为中国再添一处世遗；而且是续是续“澳门历史城区中心”、"江门碉楼和村落”及“鼓浪屿：国际历史社区”入选为世遗后，脱颖而出的第四个中国海丝路遗产。 澳门历史中心凸显中国境内现存年代最古老、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和最集中的22座东西方风格共存的建筑群和相邻8块前地所组成的旧城区。江门碉楼和村落凸显中国侨乡乡村建筑与西方建筑艺术相结合，构筑世界乡土建筑中别具特色的建筑群落。鼓浪屿凸显中国立谋在国际社会建设“包容、共享和积极共进价值观与文化品格”的努力；泉州则反映特定历史时期独特杰出的港口城市空间结构，涵盖社会结构、行政制度、交通生产和商贸等多元包容的文化元素。 泉州申遗成功无疑是送给中国一份大礼，有利推动海丝路的重建和与世界丝路的对接。特别是东南亚，福建向来与南洋华侨华裔，存在着同祖同根关系，在商贸物流方面存在巨大交流潜能。 13年9月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增长迅速，截至2020年东盟已超过欧盟成为中国最大贸易伙伴，贸易规模达6000多亿美元。带路是双边重要的支点区域和合作伙伴。双边贸易高速增长与传统丝路的传承发展脱离不了关系。 澳门、鼓浪屿与泉州相续成功申遗，无疑对倡导带路产生重大影响。福州成为中国第二次承办世遗大会地点，凸显其秉承海洋品格，勇闯天下、爱拼敢赢、合作包容实现快速增长，迅速崛起为东南沿海重要经济中心城市。这将积极推动海峡两岸、海南国际自由港、南海、南洋及世界海丝路的商贸文旅研究发展。 历史与现实交汇，古典与现代交融的福州、莆田（湄洲湾港）、泉州、厦门及漳州等古老又年轻的商港城，正代表福建沿海城市群以大海般的文化自信代言中国。这昭示中华文明拥有最为成熟的农耕文明（以长城内敛和平文化为代表）之外，其海洋文明（以妈祖开拓和平文化为代表）重要地位的显现。 （三）中华海洋文明与“妈祖海洋开拓和平文化”的关系： 泉州是10-14世纪中华海洋贸易网络中高度繁荣的商贸中心。妈祖缘起实与十世纪中叶以后，宋朝先后与北方的辽、西夏、金处于敌对形势，陆丝路受到战乱影响；后南宋偏安杭州，以致经济文化重心南移，造成海丝路的繁盛。 妈祖信俗肇于宋，成于元，兴于明，盛于清，繁荣于近现代。历史上宋代出使高丽、元代海运漕运、明代郑和下西洋、清代复台定台都体现海洋文化的特征。相传妈祖原名林默，宋建隆元年(960)农历三月二十三日诞生莆田湄洲岛 ，因救助海难宋太宗雍熙四年九月初九逝世。历代朝廷赐庙额及赐封尊号，助长其护航出使、济航救难之信俗传播。封号经宋元明清四朝36次褒封：从夫人、天妃直至天后、圣母并列入国家祭典，使海神妈祖文化远播海外。 世界各地妈祖庙宇接近万座及信徒几个亿，反映“有海水处有华人，有华人处有妈祖”的海洋文明特色。09年“妈祖信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保护名录，各地祖庙成为海洋开拓和平商贸文化的见证。 泉州遗产由22处代表性古迹遗址及其关联环境构成，其海港经江口平原延伸到腹地山区的陶瓷和冶铁生产基地，完整体现宋元特色海外贸易行政管理机构设施、多元社群宗教建筑造像、文化纪念史迹及由桥梁、码头和航标塔所组成的水陆交通商贸网络结构，多维度地支撑世界海洋商贸中心的典范价值主题。 泉州古城内外天后宫、市舶司遗址及江口码头等22个遗产点，获ICOMOS以符合典范价值单项入选。这有利中国商港以单项准则“扩展”申遗及并推动南洋商港如狮城港的申遗工作。 （四）中华海洋文明“和平共荣”商贸文化的传播发展： 中华文明是人类历史四大文明中唯一没有中断而延续至今的文明。中华文明拥有最为成熟的农耕文明，游牧文明（元蒙及清满族）被认为与农耕文明相互冲突中融入了中华文明史。泉州、广州及宁波等商港正是农耕文明与海洋文明交汇处，传承逐利冒险传奇的海洋活动，具有令人瞩目多元包容及和平共荣商贸文化的特色。 中国自85加入《保护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公约》，87以长城等六处遗产列入《世遗名录》，至今世遗总数56处名列世界第二。14年“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被列入《世遗名录》后，全世界收录共1121个世遗。 资料显示2020世界十大港口/集装箱码头（排名列号），中国占了七席：上海港（1/1）、深圳港（3/4）、宁波港（4/3）、香港（5/9）、广州港（7/5）、青岛港（8/6）及天津港（10/8）。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其商贸规模及地位与带路发展直接有关。 回顾18-19世纪欧洲工业化，16世纪初欧洲开始侵占南洋商港/腹地，其生态资源如矿物石油陆续被开采加工贩卖；另外经济植被如橡胶棕榈也被垦殖交易以支持工业生产需要。 几个世纪以来南洋生态资源已成为国际供应链一环。传统“掠夺”式的资源供应链，市场价格多被资本市场垄断，以致生产国成为供应链下游获利卑微。 东南亚国家自觉悟其国际经贸市场地位以来，东盟（亚细安ASEAN）的成立推动南洋国家的团结合作及商贸交易。伴随中国改革开放，南洋资源对中国工业/制造业的供应，不仅打破只供应原殖民宗主国工业需求的结构，资源价格也趋向多渠道，朝向平等互利靠拢。 中国与东盟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姿态，正在促成区域“多元包容-和平共荣”的新机遇。东方海洋及农耕文明通过区域原海丝路的基础，正在开辟新陆丝路(南通道)扩大商贸物流的互通互利。 近来，广州南越国官署博物馆与南越王墓博物馆两馆合并成立南越王博物院。院长李民涌表示，广州明确要打造岭南文化与海丝文化品牌并建设粤港澳大湾区为人文湾区。这对具2200年海丝历史的广州申遗无疑令人兴奋。 按泉州申遗标准，广州目前整治秦代南越国两个遗址、清真先贤古墓、怀圣寺光塔、南海神庙及及光孝寺六个遗产点，显然不足以“扩展”方式申请为世界遗产。 为搭乘泉州以“典范价值”单项申遗成功的“顺风车”，其他传统中国商港以“扩展”方式集体申遗，显然有不少细节需补充。广州等商港申遗成功，有利中国一涌成为拥有世界最多世遗的国家。 新加坡南洋大学校友学术会副会长兼新加坡文化遗产研究组组长 张克润2021年10月7日完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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