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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豪先生:老南昌的吆喝声

 三平斋 2021-12-06

原创: 李少豪

在昔日的老南昌,每一天是从街上的吆喝声中开始的。

天刚麻麻子光,在大街小巷传来的手摇铃铛声夹杂着“倒龌屑喔(垃圾)”和“倒马子(马桶)喔”的吆喝声中,各家的日子就从打扫卫生正式开始。男人睡眼惺忪地手提一个装了垃圾的簸箕走向街巷口的垃圾车。其实也没有多少垃圾,那年头,没有剩饭剩菜,更没有铺天盖地的塑料袋和塑料制品,鸡毛鸭毛可卖钱,连吃剩的骨头还有什么硬壳纸废报纸、玻璃瓶子碎玻璃、牙膏皮子、破布子等都可以卖钱或换针和火柴。垃圾除了一点煤球灰和一点烂菜帮子就没有什么了,嘿嘿,还真是我们今天梦寐以求的环保世界呢。   

妇女们提着马桶,与粪车车主拉开了讨价还价的架势,你说稀了只顶一分钱,她说分量足非得二分钱,在叽叽喳喳的争论中结束了一大早的卫生保洁工作。   

清理了污垢,新的一天在“许哟许哟”(红薯,南昌人念许),“打豆腐哟”、“、“冰糖发糕”等小吃叫卖声中拉开了序幕。许多上班的上课的在路上花个一二分钱买块发糕喝碗猪血汤就算解决了早餐问题,而大多数人都是在家就着家制的萝卜干、豆腐乳吃碗水泡饭度过了一餐。   

上午,才是南昌吆喝声真正的盛演时间。随着“剃---头”的叫声,一头热的剃头挑子开始在大街小巷游荡,剃头师傅不怕走路,他们知道只要有一个人要剃头,那么一上午就有了生意,剃头的会一个接一个地坐上来,这叫“连锁效应”。   

一会儿,“打洋油哟”的挑子从小巷那头传来(那是卖煤油的,电力不普及,大多数家里还是点煤油灯),这边随着“擦头油哟----雪-花-膏”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引来了妇女大姑娘围观;“补锅补碗哟”、'补伞喔’、“有破铜拉铁卖波”、“酒酿子哦”。。。。。。一时间大街小巷,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似乎奏响了一曲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进行曲。   

突然间,一个女高音从巷那头传到这头,“换窝草条九哦”(禾草笤帚,用禾草扎成的笤帚,那时家家都用它,既环保又便宜),叫卖的大多数是近郊农村妇女,声音高尖且粗亢。据说当时有个小笑话,说某艺术团体面向农村招收文艺人才,一农村妇女参加面试,考官要她发一个最高音,她一声“换窝草条九”震人耳馈,考官又要她发一个最低音,这妇女突然凑到考官耳边:“鸡蛋换粮票啵?”,逗得考官哭笑不得。   

到了下午,就更热闹了,换鸡毛鸭毛咯、补伞修锁咯、卖鸡毛帚子咯、打箍(为木桶木盆加箍)咯、还有一种转为妇女去脸毛的叫“绞脸”。。。。。又是一场男女混合唱。   

如果是夏天,数卖西瓜的嗓门最大:“红瓤打籽瓜,起了白糖沙,两分钱一斤,要恰就来亲(称)”,卖冰棒的也不示弱,“香蕉豆子桔子。。。。。。冰棒--”据说在百货大楼旁边有一卖冰棒的女子可一口气叫出八种冰棒,且声调抑扬顿挫,好听极了。被人称为“冰棒西施”。   

如果是冬天,猪血挑子、糊羮担子的叫卖声声声诱人,花个两分钱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真是一种享受。   

儿时,“打冻米哦---打蚕豆”的吆喝声最为吸引我们,我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听到这吆喝声就像过年一样,纷纷拿脸盆装着一碗米或一把蚕豆,有条件的还捎带一扎米粉,享受着一阵阵如音乐般的“响炮啰”和砰砰的响声以及闻着空气中散发出的米香味,发出一阵阵欢笑声。   

“茶蛋恰得过,一角钱三个,要恰就赶早,晏了买不到” 随着夜幕的降临 ,卖茶叶蛋咯卖油炸豆腐咯卖清汤大面咯各色挑子摊贩一起出动,叫卖声和食物的香味散落在南昌的大街小巷的上空。    夜深了,没有汽车声,没有强劲的音乐声,市民在偶尔传来的“碱水粽子哦”和“糖炒毛栗子哦”的吆喝声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熟悉而古老的吆喝声,时常在我脑海中回响。尽管其中有些吆喝声譬如补锅补碗的、补伞补簟的、绞脸换笤帚的等已经退出了我们的生活;尽管这悦耳的吆喝声已经被那些毫无情感的可重复千万遍的电声喇叭所代替,但我们还得为这些退出了历史舞台的伟大的吆喝声致敬,因为是它们在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临本文结束,说个关于南昌吆喝声的笑话,以飨我们咯些老南昌崽哩昔日遐想。    说以卖米酒的沿街高叫“酒酿子”,后面有一补篾席的跟着叫“补簟”,路人误以为酒酿不甜,无人问津,卖酒酿者大怒,与补簟人大吵,恰时,一声“打冻米打蚕豆哟”吆喝声传来,俩人以为叫他们打拳头,于是打将起来,一卖煤油的路过,吆喝了一声“打洋油哦(南昌话念赢为洋)”于是都认为自己赢了,又争执不下,一箍桶的正打这经过,叫了一声“打箍(过)哟”,于是俩人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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