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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手法的极度不合理夸张,反而使诗词产生奇妙趣味,读来惬意

 你的名字叫流云 2021-12-06

文字手法的极度不合理夸张,反而使诗词产生奇妙趣味,读来惬意

诗词原创火云

12-06 08:03文化领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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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张得愈不合常情常理,愈能耸动读者耳目。像李白的《秋浦歌》:“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读来教人快心惬意,“白发三千丈”是“反常”,有了“缘愁似个长”便是“合道”。


不合理的夸张,如果只在数量上夸张特别大或特别小,还不容易生动,如下列各诗:


士卒何草草,筑城潼关道。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余!(杜甫《潼关吏》)


五花散作云满身,万里方看汗流血!(杜甫《高都护骢马行》)


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杜甫《饮中八仙歌》)


清谈落笔一万字,白眼举觞三百杯!(黄山谷《过方城寻七叔祖旧题》)


上方重阁晚,百里见秋毫!(杜甫《山寺》)


所举的五首诗,前四首是在数量上夸张其大,末一首是在夸张地点的高,能见极小的景物。必须用“万”字、“百”字来夸张,虽与实情不合,但反能描摹出雄壮的画面与万丈的豪情。不过,仅属数量上的夸张,这种夸张是属于常见的,还不容易变成倔奇的形容,所以绝妙的夸张需要在不合理的数量夸张外,还须加上无理的奇想,才更生动。


如杜甫《洗兵行》的结尾:


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


天河可不可以挽?壮士能不能挽天河?即使挽了天河便能净洗人间的甲兵吗?这些都不容以考实的眼光去追索的。李尤歌“安得壮士翻日车”与“安得壮士挽天河”一样,目的都在夸雄逞奇,故意与常理不合,若和刘邦的“安得壮士守四方”去比较,一为想象,一为现实,趣味迥然不同。


又如韩愈的《答张十一》诗:


吟君诗罢看双鬓,斗觉霜毛一半加!


吟罢你的诗,突然觉得双鬓上的白发增加了一倍!头发白得如此快,已觉惊人,暗示你诗中的感人力量,自然尤其惊人。这样的形容,读者明知是不会有的,是夸张的笔法,但反而受到深刻的震撼,只觉形容得好,哪里会去考问合不合理?它的趣味就在不合常理呀!


又如李沇的《秋霖》歌:


恨无长剑一千仞,划断顽云看晴碧!


一千仞的长剑是不会有的,即使有,也不能用长剑去划断顽云,来看碧亮的晴天,但是这种反常的要求反而变成了绝美的奇想。实质上,这种“反常”的奇思,用于“恨无”二字之下,也就化作“合道”了,前面的例子也一样,挽天河洗甲兵是“反常”的奇思,由于“安得”二字,也早就化作“合道”了。


不过在文学的天地里,即使没有这“恨无”与“安得”,即使是正面的作“唤起壮士挽天河”、“欲挥长剑一千仞”,依然是“合道”的,依然能激发诗趣。


又如元遗山的《读书山》诗第二首:


乞得田园自在身,不成还更入红尘。


只愁六月河堤上,高柳清风睡杀人!


这首诗的用意颇曲折,起首两句一正一反,大意说:好不容易才从百丈红尘中退下来,求得自在之身与田园的生活,但是发现想过这种田园生活也不成,“不成”两字在中古时期可能作“难道”解,难道还是该回到红尘里去?为什么呢?下面转出一个奇想来解释:只恐怕在六月天的河堤上,那高大的柳荫里,清风徐徐,会睡死了人!“睡杀人”三字是不合理的夸张,却充满了诗趣。


元遗山另有一首《家山归梦图》诗,起首道:


别却并州已六年,眼中归路直于弦!


离别家山已六年了,故乡千里,去路迢迢,但今天眼前的归路却比弦还直!这种急于归乡、不觉途远的急促情绪,被“直于弦”三字一夸张,已经铺露满纸。“眼中归路直于弦”,这“直于弦”三字似乎不合常理,但题目是家山归梦图,一幅家山图画挂在眼前,说“归路”直于弦,形容得便很巧妙,所以在这看似“反常”,却又“合道”的双关语意中,诗的趣味便层出不穷。


又如元代刘因的《城楼待雨》诗:


未忧彼岸将为壑,只恐吾山尽化云!


在楼上望着大雨豪雨,雨势凶猛一直不停,满眼已是涛翻波流、怒龙驱谷了,忽然形容道:我不忧虑彼岸沦为壑泽,我只怕此岸的山也一齐化为云气啦!雨不只是润物、沉物,还比桑田成沧海更厉害,夸张成巨大的固体也气化为云呢!


又如清何绍基的《入黔省诗》:


思亲泪滴溪流热,作客心吞月气寒。


进入贵州省,对古代安土重迁的中原人来说,真是偏远得惊人。乡人夸张地传说:云南贵州,天也只剩一半了。到贵州作客,思亲时泪水滴下来,竟使溪流都热了。有人写过血泪使江红,没人写过乡泪使溪热。


又如清胡钺的《夜雨》:


出门一步是天涯。


这意思很美,所以不少诗人写过相同的句子,清人莫友芝写“出门一日即天涯”,清人魏周琬写“出门一步即天涯”,大抵是据唐人“春明门外即天涯”的意思改写的,新诗人写“一步即成乡愁”也是同一夸张法。


又如明人费元禄的《落花》诗:


离枝一寸即天涯。


花在枝头真美好,花离枝头一寸,就已经飘零到天涯了。人花同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步难,人离乡一步,如花离枝一寸,难怪后人要说“出门一步是天涯”了。越夸张越见珍惜之心。


又如清吴嵩梁的《饯秋》诗:


去日即千载,何必古与今?


暂别即千里,何必天一涯?


过去的日子就成了永远的历史,今转眼便成了古,何必分怎么算古?怎么算今?暂时的分手就相等于远隔千里,聚转眼便成了散,何必分哪里是邻近?哪里是天涯?


下两句近乎“出门一步是天涯”,上两句可写成“离今一旦即千秋”。这些时间、空间上的夸张,造成瞬息即逝的恐慌感,给人警惕,催促短暂渺小的人生,要掌握眼前,热爱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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