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芦苇 身处太行腹地的坦克训练场,几千亩丘陵地让大雾完全覆盖的情况很少见。我登上那个最高的山岗时,整座训练场还在沉睡。宣泄了一夜的雾霭,已显露疲惫,没有风的侵扰,浮在半空脉脉地涌动,在黎明到来前,恋恋不舍地缓缓沉寂。目之所及,星罗棋布的小山包,在这落寞的雾中,忽现忽隐,像早晨恋床的年轻人浅眠在梦里。极目远方,山茫屏立,初日微曦。铅灰色的穹窿边缘,泛起了微弱金光的红晕。我逗留片刻,调匀呼吸,正待移步下坡,一道亮光让我眩目。我努力地探寻着,一步一闯地走过去。在一条不起眼的雨裂沟底,我看到一棵刚刚萌发了几片绿叶的芦苇。芦苇长得肥壮,叶片宽厚娇嫩。刚才那发光点,来自它叶片的露珠。前段时间分障训练,这个地方没有设点,让它在有限的时光里免于履带的啃噬。那一刻,我突然震撼于大自然的神奇。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二十多年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遭受着履带的碾压,绿色植被早已不见了踪影,所有的只是一层厚厚的浮土和杂乱无章的碎石。仅仅半个多月的分障训练,坦克的履带没有涉足这里,这幼小的生命,就顽强地恣意生长。我知道,这种草的生长,很少依仗飞来的种育,它是靠根一年一年地延续。我不知道,那些履带消磨的岁月,它的根曾寄身哪里?小心摘下那片带露的苇叶,轻轻地托到与目平齐,看着露珠在上面滑动,竟有些怀疑,刚才那眩我目的光,就是它折送过来的。稍有失衡,露珠沿着叶柄将我的手指慢慢濡湿。我将叶片擦干,夹在两个拇指间,双手捧着,置于唇边,霎时,一声清冽的笛音飘散开去。没风助力,像这样的雾,一时半会不会散去,实车训练还需再等。索性,我站在原地童心再续。笛声袅袅,飘向远方,我的思绪也随着笛声,飞到了与芦苇打交道的日子。我的家乡在黄河与渤海交汇之地,水岸边、盐碱地随处可见芦苇的影子。很小的时候,我割过芦苇,稍大点,编过苇席,搞勤工俭学打过驴尾巴苫子。更多的是看见村人用芦苇打成苇箔,覆盖在檩条上面,让屋顶更结实。芦苇养活了很多人,在生活困难时,人们利用冬闲时间,割来卖钱,补贴家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出路,想不出更多的方法对抗贫困的日子,但大自然恩赐的,倔强地站立在寒风中的芦苇,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希望……二十多年过去,看见芦苇,我还是会想起那些艰难的光阴。人是一棵行走的芦苇,为了生存,满世界的游荡,只要有心灵感应,在这空蒙的世界里芦苇与芦苇总会相遇。(摄影 刘文明) 作者简介:荆其胜,利津陈庄人,1981年入伍,从军25年。转业到东营公安工作。喜欢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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