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兴(河北省)
婷婷,我的宝贝!让我想着、唤着、看着都心痛的我的女儿。我是在那个夏日的边缘,在一切的风景都暗淡了,暗淡得有些灰的日子里拥有了你。那时我还在用一双尚未成熟的眼睛,茫然而无助地试图丈量前方的迷雾,初入围城,我就象初到异乡的孩子,有那么深的陌生、惊恐和羞涩。直到那一天,你妈妈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那是从天国传来的消息,遥远而迷幻,我的小让我怎么也感觉不到一种真实,那些日子我象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望你妈妈和所有人的脸。那晚你妈妈甜睡后,我怀着孩子般的好奇,把颤抖的手伸向你,于是我抚摸到了你滴滴的蠕动,如爸爸不平静的心跳,就在那一刻我的心海一片空灵,象一片无痕的雪野,曾经见过的所有美丽可爱的幼儿,一瞬汇成一个最最完美而又朦胧的形象,那是爸爸对你最初的想象,想象你从那片洁白的边缘蹒跚着走来,那一路的梅就开了,那个鲜红的太阳升了起来,有温暖的阳光照进我为你开着的门楣。忘了当时我用一双颤抖的汗津津的手擦了几根火柴,才点亮了那根蜡烛,希望能透过你妈妈的肌肤望见你,爸爸多傻,那时你离我还很远呢,但我依然在心底深情地呼唤:来吧女儿,灯为你亮着呢。从感知你的那一刻,我就霸道地断定你是个女孩,因为我喜欢。我象在早春的坝沿发现了一棵刚刚伸出芽来的小草,有一丝莫名的窃喜,但我对你的爱被羞涩包裹着,只在夜深时才用心呼唤着你,直到抚摸你滴滴的蠕动心痛地睡去。那些日子我常常会梦见你,在梦里我牵着你的小手,走在最美的风景里,或是清晨小径,或是黄昏溪畔,亦或开满小花的原野。我知道这个世界对你陌生又新奇,所以我想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你静静地聆听,不哭也不闹,醒来时我知道那一定不像你,你应该是爱哭的,象你妈妈,有一颗善感而易碎的心。你妈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走路象只蹒跚的笨鸭,那时我常在背后笑她,但从你妈妈吃力的样子,我感知你妈妈带着你有多么不容易,于是我越发盼着你的降生,我用笔在日历上一页页勾去企盼的日子,终于盼到了五月,我和你妈妈做好了迎接你的一切准备,小衣裤,小被褥,看着那么小的东西,我就会莫名地激动,其实爸爸也是从那么小长到这样高的,只是爸爸都忘记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你穿上小衣服睡在小被褥间的样子,我希望你别象我而象你妈妈,因为爸爸实在是个很丑的男孩子,而你妈妈却是村里最最好看的女子,她有一双弯弯的眉,大而水灵的眼睛,还有很秀气的鼻子和鲜红娇俏的嘴。五月的苇叶铺展成海,爸爸每天都坐在苇叶上为你歌唱,五月的桑葚又酸又甜,女儿,那正是爸爸对你的企盼。医生说你就来了,于是奶奶和几位婶婶都过来守着你妈妈,等着你,那是五月初九的晚上, 妈妈的肚子一阵紧似一阵地痛,我用力地抱着她,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你妈妈的发丝滴到爸爸的脸上,不用看你妈妈的表情,我知道她有多痛苦,但你妈妈咬牙强忍着,她那瘦弱娇柔的躯体里所表现出的坚强,让爸爸无助又感动得流泪,于是我想你别是女儿了,做女人太不容易。那一刻我甚至恨自己让你妈妈怀上你,因为爸爸除了流泪,一点也帮不上你妈妈的忙,你给你妈妈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痛和幸!那一定是与死神搏斗到伤痕累累后换来的做母亲的荣耀,因此我想在你生日的时候应该首先为你妈妈敬上一杯酒。后来我看见医生拿起剪刀,有鲜红的血溅出来,那一剪象剪在爸爸心上,所有美好的想象都被这鲜红的痛淹没了。周围象炼狱一样红,我紧闭双眼,周围一下又象夜一样黑。终于一个清脆的,象歌声一样动听,像酒一样醉人的哭声,从遥远的生死线传来,穿透夜,穿透黑暗。睁开眼,你已那么光溜溜地来了,但你不象我,更不象你妈妈,你的皮肤是粉红色的,头长长的,长着些淡黄的毛发,脸上尽是些粉色的小点点,你只一味地闭着眼哇哇地哭,因此看不清眼睛的大小,你的眉很淡,只是轻轻地有个轮廓,鼻子很小,嘴努力地张着但依然不大。是女儿,无论丑俊你是我的,是爸爸朝思暮想盼得的宝贝,望着你爸爸激动得潸然泪下。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屋子里便阳光明媚,一切都充满鲜艳的色彩,有一种当爸爸的幸福嫩嫩地在生长。一天,两天,你越长越好看,越长越像你妈妈。有了你,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个爸爸全心全意深爱的人,多了一份无时不在的牵挂。我常常在你甜睡时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想你在做怎样一个天真好笑的梦,因为你睡着时总一次次笑起来,我就也跟着你笑,却始终不知道你梦里的内容,因此你妈妈常说爸爸傻。尽管你还那样小,但爸爸已快乐着你的快乐,忧伤着你的忧伤,爸爸因你而成熟,又因你而童心不眠,婷婷爸爸的宝贝!你是怎样的一个精灵,让我爱得如此如此地心痛。
作者简介
张永兴,笔名倚尘,河北省美协会员,河北省美术教育协会理事,承德县美协副主席,绘画之余常码文字自娱。现供职于河北省承德县第一中学美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