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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 《绿色记忆》之:洞中遇险 | 作者:刘月凯

 大河文学 2021-12-07

我和孙国海在东大沟发现了一个獾窝,这个窝建得很蹊跷,在废弃多年的煤窑窟窿里,洞口有许多进进出出的獾迹,洞口两边的石头上还挂有几缕绒毛,看来这几天它活动频繁,从杂乱的蹄痕上我俩很难确定獾是在洞中,还是出外觅食,我俩又找另一个洞口,可怎么也没找到,看来窑洞口是惟一通道了。从獾蹄印上看,这是只猪獾,还且蹄印很大,这一定是个吃得很肥的懒家伙,连宿身的窝都不想打,借这么大煤窑栖身。我找一些细沙,撒在洞口不易觉察的地方,以判断它的进出。獾的警惕性很高,一旦发觉有人和一些天敌在洞口逗溜过,就会感到某种危险,它会舍弃这个窝,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安身。

我俩不得不小心异异,尽量不留下痕迹。

据当地群众讲,这个煤窑窟窿是1958大跃进遗留的产物,本地有个土专家,旧社会曾开过煤窑,他根据经验判定这个地方下面有煤。人民公社刚建立,想显示一下一大二公的优越性,公社领导决定开采,这里原是一片荒山秃岭,群众烧柴都很困难,听说这儿能开煤窑,周围群众兴趣很高,由几个大队联合办矿,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煤是见到了,可煤层只有半尺厚,根本没有开采价值,土专家的失误,给群众带来的是劳民伤财……时隔多年,这却让獾占个便宜,这天我专门到场部领了几斤小米,那獾肉小米饭的诱惑使我夜里久久不能入睡。不知怎么我突发奇想,别出心裁地设计一个巧妙熏獾方法,我曾看到过一本书,上面记述着日本侵略中国时用的毒气战,我何不来个洋为中用”……在我这护林点有一个象鼓风机样的小玩意,今春树苗发生虫害,是喷撒药粉用的。体积很小,有七、八斤,携带方便,这个喷粉器治过虫后留了下来,我没作任何改装就用它当作饭烧火的鼓风机吹,手一摇,风力很大,不亚于打铁用的风箱。如在熏獾时,机子里装些六六粉(屋里就有),鼓着风往洞里灌,效果一定会更好。

我对孙国海一讲,他连称这办法太绝了。这天我又约上了另一个护林员黑金刚常守六,他喜欢狩猎,有共同爱好,我又到黑蛋家带上灰灰,让它帮助把守洞口,这样更是万无一失。

我仨来到煤窑窟窿洞口,在撒过沙的地方仔细观察,当确定那家伙还在洞里睡觉,我们就开始行动,先拔了杂草米蒿之类,捆两捆,就开始实施既定方案,我简单作了分工,我和黑金刚进洞,孙国海和灰灰在洞外守候。

我事先把洞中的情况考虑的太简单了。前面的洞口高1米多,还能猫着腰走,越往里越低,后来只能爬着前进。由于废弃时间过长,洞里有多处坍塌,有地方连爬都爬不过去,用手电照照地下,獾印一直通向里边,人体的大小是不能与獾比的。獾能在很小空间钻进去,而人就不同了,……主意是我出的,我自然是一马当先。我在前面打着手电,拖着喷粉器,黑金刚紧随在后拖着柴草。爬一程观察一段,我俩最担心的是害怕洞里有蛇,这洞穴阴暗潮湿,也是蛇最好的栖息地。前面当开路先锋,拦路的石块被我一一搬开,遇上石渣堆就用手扒个通道,胳膊困了,实在扒不动了,我和黑金刚在一处比较宽松的地带调换了位置,我俩沿着踪迹,边爬边开路……挖呀爬呀,我俩都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一直向前爬,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感觉爬的时间很长,已钻的很深很深,感觉到了大山的心脏。黑金刚几次坚持不住说让停下来,实在爬不动了,我没理他的茬,继续往前爬,直到我浑身乏力,实在前进不动为止,但獾印还在向里延伸,前边不知还有多远多深,反正我俩不再往里去了,那带毒的烟会帮助我俩找到它的。

我俩找个合适位置,放好蒿草点上火,燃了一会,我就摇动机器往里鼓烟。蒿草的烟搅着六六六刺得鼻子直发酸,眼也辣得难受。气味这么冲,那家伙很快就会受不了,拚命往外冲,常守六随时做着捕捉的准备,在这里逮不住问题不大,洞口还有孙国海和灰灰守着呢,可等了好大一会,还不见那家伙窜出来,我心想怕是又遇到顽固的啦!十多分钟后,黑金刚说头有点晕,想出去透透气,等会他重回来,我答应了,并嘱咐他注意獾往外跑,争取逮个活的。

我鼓一会风,观察一会,直到蒿草快要燃尽,仍不见动静。此时我开始怀疑洞口的观察是否有误,若它真在洞中,怕遇上宁死不当俘虏的了,真他妈的霉气,逮獾还从没遇上这么难的。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一种致命的危险正在悄悄逼近我。由于我鼓风过狠,烟被前面塌方的石渣堆堵了回来,毒烟顺着洞顶慢慢往回卷,但我一直使劲鼓风全神贯注观察前面动静,丝毫没有觉察烟的回卷,加上洞黑不大注意,不知不觉,浓烟包围了我,呛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用手紧紧地捂着鼻和嘴,心头立刻掠过一种不祥之兆完了,完了……,但求生的强烈欲望让我丢弃一切,拼命往外爬,眼睛被毒烟呛得流泪不止,又涩又疼,鼻子也酸得难受,手电光只是一个小亮点,与萤火虫差不多,白色的浓烟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我喉干、喉痒难受得我连连咳嗽,头就象要涨开,沉得抬不起来,这时我心里清楚,每往外爬一步,就多一份生的希望,停下来等于自取灭亡,我拼命地爬呀爬呀,哪怕还有一口气……,我在心里直骂这个黑金刚,真他妈的不够意思!你头晕跑出去了,就没有提醒一下我?把老子一个人丢在洞中,你安的什么心,这不是置于我死地吗?我能出去,非跟你算帐不可!恍恍惚惚中我猛然想起那本书上写的,如遇到毒气,用湿毛巾捂住嘴鼻,或将嘴紧贴地皮,烟是在上面飘浮的,我没有毛巾,就把嘴紧挨着地,一步一步向外挣扎……我感觉头越涨越大,简直要爆炸了,浑身酸软,丝毫动弹不得,一阵接一阵的晕眩,我咬着牙尽最大努力克制自己,不能昏迷,能往前扫挪一步,就算一步,一昏过去,我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能救自己的没有其他人了,只有自己争取……,我象跌进一个无底深渊,一点点向外爬……

国海,守六二位老兄,可知洞中的我吗?为啥还不快来救我,我正在死亡线上挣扎呀!我在心里不断地期盼着……其实,他俩来了也无济于事,不但救不了我,甚至连他们也会贴进去,洞中只能容一个人,连身都错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爬出来多远,更不知有多少次昏厥,反正我觉得忽忽悠悠象是活着,浑浑沌沌又象到了另一个世界……“汪汪,几声狗吠惊起了我最后的那根神经,恍惚中还似乎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再以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

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猛觉有人在不断地呼唤我,还感觉我是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当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孙国海正在用焦急的目光看着我,他眼里含着泪花,我想说话,但嘴张了张且发不出声音。黑金刚和灰灰也围在我的身边,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见我醒来,灰灰发出从来没有过日噢呜的怪叫声,可能它也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黑金刚的脸色铁青,眼睛有些发直,是吓呆了还是咋的?事后我听孙国海说:常守六从洞中爬出后也晕倒了,停好大一会他才清醒过来。国海和灰灰开始警惕地守候在洞口,等了很久,既不见獾出来,也不见人出来,他了解我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左等右等觉得不对劲,黑金刚钻出洞,才知坏事了,常守六刚清醒马上和孙国海钻进洞去,爬着爬着,六六六的气味愈来愈浓,最后呛得他俩一步也前进不得,他们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常孙二人喊了几声不见回应,更害怕了,他俩商量着如何能把我营救出来,可办法几乎没有,时间不等人,他俩又带着灰灰继续往里爬,直到浓烟让人窒息,再前进有同归于尽的危险时,他们才停下来,孙国海拍拍灰灰的头,往前指了指,灰灰明白他的意思,一面不断啊替啊替打着喷嚏,一面奋不顾身往里钻,它终于找到了已经昏迷的我……

常守六用窑底的水把手帕沾湿捂着鼻子仗着有满身的力气,他拉着我的两只胳膊往外拖,灰灰也咬着我的衣服使劲往外拽,好不容易到了洞口,常守六又一次栽倒,昏了过去,许是过度紧张……,孙国海一看倒下二个人,吓得浑身哆嗦,不过,常守六醒来的早,孙国海用手试试我的鼻息,还有些气,于是他就卡我的着人中、虎口不断喊着我的名字,常守六一旁不知是……

好玄呀,只一步之遥,差点让我到另一个世界,獾没熏着,险贴一条人命。这个发明创造者,差点演绎历史上的请君入瓮

几天后,我听说一户群众家杀猪,专门跑十来里割了二斤肉来到王黑旦家,感谢灰灰搭救我时起的重大作用,黑蛋没舍得让灰灰吃,自家也没舍得吃,听说孝敬了他的老泰山

毕竟不是好事,我仨背后发誓,对外谁也不准说,事情虽过去30多年,但迟早回想起那次煤窟逮獾,就会心惊肉跳,好后怕呀!

作者简介  

刘月凯,河南省济源市作家协会会员,林业局退休干部。生于1947年9月,原籍河南省浚县白寺乡西郭村,后随父母迁往焦作市,1963年12月7日“上山下乡”来到河南省济源县大沟河林场。1980年12月调济源县(市)林业公安派出所,曾担任所长、科长等职,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9年在重庆西南政法学院进修一年。

2002年退休后开始写作,已出版文集《绿色记忆》上、中、下三部,100余万字。参与电影《爱在绿洲》(曾在央视电影频道播出)的创作与拍摄。

出品:大河文学(ID:dahewenxue

编辑:大河小编 (微信:44991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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